那道门没多久又被“吱呀”一声推开,打断了乔歆欣的思绪。
进来的是个瘦高个男人,看着面生,手里提着个袋子,放在她面前的地上,还解开了她的绳子就退到了门边,没说话。
乔歆欣低头看,袋子里露出的布料,是条白色的长袖连衣裙,料子看着是软和的棉,领口似乎绣着圈细白的蕾丝,而裙子上面,压着的是她那双舞鞋,上面还有她留下的磨损印。
“换了”瘦高个终于开口,声音平平的,听不出情绪。
乔歆欣一愣“我不换。”
她攥紧了身上的外套,这裙子是这些绑匪拿来的,穿在身上像被羞辱。
瘦高个没急,只是靠在门框上,指尖敲了敲门板“换。”
“不……”
“你要是不自己换,”他抬眼扫了她一下,目光冷得像冰“我不介意帮你。”
乔歆欣的话卡在喉咙里,她看着男人眼里的漠然,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被解开的手腕还在疼,她没力气也没底气犟。
况且……她现在真的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瘦高个见她不动,又往前挪了半步。乔歆欣忙别开脸“我换,你出去。”
男人没多话,转身带上门,临走时还瞥了眼地上的绳子,像是在提醒她别耍花样。
屋子里又剩乔歆欣一个人,她揉了揉手腕,看着地上的裙子,指尖抖了抖,以前耿继辉总说,她穿白色好看,像雪地里的光。
她咬着牙,把裙子换上。棉料贴在皮肤上,软乎乎的,却暖不了心里的凉。
穿舞鞋时舞鞋的绑带蹭过脚踝被麻绳磨破的皮肤,疼得她吸了口气。
刚穿好没多久,门就被推开了。瘦高个站在门口,上下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示意她跟他走。
乔歆欣坐着没动“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换衣服做什么?”
男人没答,只重复了句“走。”
乔歆欣看着他眼里的不耐烦,知道问也白问。她缓缓向前走了几步,指尖摸到裙摆的蕾丝,突然觉得这裙子像层薄纸,把她的慌和怕都裹在里面,一戳就破。
“别耍花样。”男人见她太慢,过来拽着她的胳膊往外走,力道不小。
乔歆欣踉跄着跟上,舞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在空荡的工厂里格外清晰。
她不知道要被带去哪里,只觉得这双舞鞋踩在地上,像踩在刀尖上。
走到门口,风灌进来,吹起裙摆的一角。乔歆欣抬头望了眼窗外的天,灰蒙蒙的,连点阳光都没有。像极了此刻她的命运。
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门前,男人把她往里推了推“进去。”
她被推的一个踉跄,身后的门就被那个人反手带上,门锁“咔哒”一声落了锁,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乔歆欣站稳,抬眼的瞬间,呼吸猛地一滞。
这间房有面墙都是镜子,像个舞蹈室,她刚站定就看见那个穿白裙子的自己,脸色苍白,眼里含着慌,像被困在了镜中。
她试着往前走了半步,镜里的她也跟着动,脚步细碎地碾过地板,发出“嗒嗒”的响。
走到镜子跟前,指尖刚要碰到镜面,又猛地缩了回来——怕,怕这镜子突然裂开,怕后面藏着什么,更怕从镜里看到耿继辉的脸。
他会来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按了下去。
不,他不能来。
被带走那天,耿继辉心里就悬着根弦。
他们是在返回营区的路上遭的伏击,对方个个带着股不要命的狠劲,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之后更是被他们的支援赶来,用黑布蒙了他们的眼。
再睁眼时,已是在间陌生的屋子里,有一面是整块的玻璃,擦得透亮,能看见对面空旷的房间,那边有一面墙还摆满了玻璃杯。
他们的手脚被绑着,身上的武器被卸了,除此之外,再没受别的委屈,没人来审,没人来问,连口饭都按时送来,只是送东西的人从不说话,放下就走。
伞兵起初还耐不住,扒着玻璃和那道门往外喊
“喂!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放我们出去!”
“有本事正面刚啊!绑人算什么能耐!”
“你老板是死了吗?现在都没人影?”
喊了半天,嗓子都哑了,也没什么动静,后来他也懒得费力气,要么靠在墙边闭目养神,要么跟卫生员有一搭没一搭地扯闲篇,只是眼神里的警惕没松过。
耿继辉这几天话更少。他总盯着那面玻璃看,玻璃映出他的影子,也映出老B组其他人的脸。
对方没动他们,也没提条件,这反常的平静像块湿棉絮,堵得他心口发闷,对方是谁,到底在等?
直到今天。
耿继辉正低头摩挲着手腕的绑痕,突然听见身边的小庄声音里带着惊“小嫂子?!”
耿继辉的心猛地一跳,抬头往玻璃对面看,对面的房间里,乔歆欣就站在那儿。
她穿了条白色的长袖连衣裙,裙摆垂到脚踝,衬得人愈发纤瘦。
而她脚上,赫然是那双他再熟悉不过的舞鞋,缎面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却刺得他眼睛生疼。
那面的她,正愣愣的看着玻璃。
“欣欣!”耿继辉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撞在玻璃上,弹回来,带着空荡的回响。
对面的人没动。
他又喊“欣欣!你看这边!”
乔歆欣像是没听见,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指尖轻轻碰了碰面前的“镜子”,动作慢得像在做梦。
“她听不见!”卫生员急得眼眶发红“这玻璃……这是单面镜!我们能看见她,她看不见我们!”
耿继辉的心沉得像块铁。他终于明白这些人在等什么了,他们在等他乱了方寸。
乔歆欣像是累了,慢慢背靠在“镜子”上,白裙子铺在地上,像朵被雨打蔫的花。
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只有肩膀轻轻抖了一下,像在哭。
“操!”伞兵身子一下砸在玻璃上“这群畜生!绑女人算什么东西!”
玻璃发出沉闷的响声,对面的乔歆欣似乎被惊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看向玻璃的方向。
耿继辉的呼吸瞬间停了。
她的眼睛红着,眼底蒙着层水雾,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看见她这副模样,耿继辉只觉得心口被狠狠剜了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起那天在训练场,高中队说的话——“选了这身衣服,就得扛住这份险”,可他从没想过,这险会落到她身上。
“欣欣……别怕……我在……”他放软了声音,几乎是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