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在异国他乡,总司的身体虽然已经好了大半,但在夜间还是偶尔会咳嗽几声。
从榻上起身,望向夜空中的圆月。
无论在日本还是清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亮都是寄托人思乡和无人可诉说的情感发解的对象。
在情感起伏的夜晚,月亮是不会说话的伙伴。
总司咳咳……
小隐总司,还难受吗?
门外小隐敲了敲门,在总司应声后打开了门。
小隐晚上总司忘吃药就回来了,我来给你送药。
看着递过来的药物,总司孩子气的摇了摇头:
总司很苦的……
这副难以在外面表现出来的模样,哪里还是方才寂寥的少年。
小隐带了总司最喜欢的豆平糖哦!
小隐从怀中拿出纸包的豆平糖和蜜饯,总司撒娇似的语调,在她心间包裹住一股暖意,温暖的好似要将她融化。
给他喂过药,小隐拿起一颗豆平糖,放在总司的嘴里:
小隐总司是想家了吧。
总司嗯……
低垂的眼睫在月光的照映下,鸦色的阴影落在脸上,一阵沉默。
总司从不愿意让在意的人担心,况且,虽然此刻背井离乡,但都是小隐为了他们。
小隐过段时间平稳了,咱们就回京都看樱花吧。
小隐拿起不知从何处来的书本,翻开其中的某一页,是一朵淡粉的樱花:
小隐给,屯所门外的樱花树上摘下来的,我看这朵花开的正盛,便想着给你带来……
只是,一直不知道以什么样的理由。
但现在与当日不同,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再无“帘幕无重数”的不可说。
接过已经干透的樱花,但透过它的模样,也能看出当时盛放的模样:
总司小隐,谢谢你。
总司在小隐的眸光下,沉浮的心终是安定下来。
总司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小隐嗯?总司,你说什么?
总司的喃喃低语并未被面前人听清,但他却并未再说什么,只是温柔的看着她。
此心安处是吾乡,如果有她在身旁,在哪里,都是故乡。
在京都或是金陵,在生身之地或者异国他乡,只要亲人朋友在身旁,都是一样的。
总司小隐,今晚,陪陪我吧。
搂过她的身子,从她身后抱住她,轻抚着她的小腹:
总司小隐,你的姓氏是什么?
小隐调整到了舒服的位置,双手覆在他手上:
小隐叶,叶隐。
总司咱们的第二个孩子,就跟小隐的姓氏,如何?
小隐听到这话,饶是以她的厚脸皮也是忍不住发烫。
小隐胡说什么……睡觉。
总司呵……
下巴搁在她的肩膀处蹭了蹭,夜色朦胧中就连声音也变得粘腻了些许:
总司嗯,小隐,晚安。
一夜好梦。
清晨,秦淮河的碧波像是江浙的女子一般温柔干净。
小隐总司,你会吗?
总司相信我。
拿过梳子,将小隐的头发梳顺,挑拣着那些饰品适合她。
小隐总司以前……给别的女孩子也梳过吗?
总司咳……怎么会?
自幼便是跟着土方岁三和近藤勇,如何会近距离接触女孩子?
但……清国有句俗语叫什么来着?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新选组的兄弟们也并非都像土方和斋藤等人,一直都保持着单身。看过队友给妻女梳妆的时候,是那么的幸福。
指尖穿过她的发丝,片刻后,将发钗插入发间,说道:
总司小隐,很漂亮。
小隐照着镜子,不可不说总司的手的确很巧,但嘴上却还是说着:
小隐在你眼中我好像就没有丑过吧……
握住他的手把玩着,修长白皙的手,除却常年练剑的老茧,根本看不出这是一双杀人的手,而是弹琴的手。
看着小隐的动作,本就温润的眼神更是如同化开了的蜜糖,说道:
总司小隐,带我去看看秦淮河吧。
走过金陵春景,穿着旗袍或是传统服饰的女子,跟着丈夫或是孩子家人,吴侬软语阵阵传进耳畔。
走到一处画舫,小隐拉过总司,指着那停在岸边的船,说道:
小隐总司,去听听评弹吧。
交了费用,两人坐在画舫的小桌上,小二送上一壶清酒和小菜,最前方的女子拿着琵琶,弹唱着苏州的小调:
“秦淮缓缓流呀,盘古到如今……”
吴语顺着金陵的碧波,将这座城市的故事和沧桑,以一种最温柔的声音传唱开来。
土方岁三总司。
沉稳的声音从小隐背后传来,能在这种地方听到的声音,也就只有魔鬼副长了。
土方岁三……女孩子来这种地方的,还真是少见。
况且还带着自己丈夫的,更少见。
瞥了一眼小隐,毫不客气的坐在总司身边。
小隐女孩子怎么了,又不是花楼……
话说道一半,在土方警告的眼神下禁声,努了努嘴。
“江南锦绣,金陵风雅情呀;瞻园里,堂阔雨深深……”
总司小隐,怎么了?
一首不长的小调终了,总司转头想要和小隐说些什么,却是见到她泣不成声。
小隐唔,没什么……
闻言,小隐连忙擦干眼泪,整理好心情。
几十年以后,总司的国家将前辈们所遭受的苦楚带给了这座城市,也带给了这个世间绵延不绝的战火。
土方岁三深深看了小隐一眼,却并未说什么。
在日本对中国发起战争的时候,土方和斋藤等尚还活着的人,虽然年迈但仍旧尽力阻止,没有起到什么影响,但却并不想让自己这一辈所遭受的苦再带给别人。
这个世间,为何人们永远在自己折磨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