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的冬天来了又去,又一次数不清的生灵的葬身在这个冬天。
积雪渐渐化开,春天即将到来,乌托邦的一月份依旧忙碌。
王民看她又扎起高高的丸子头,换上舞蹈服,扮演优雅善良的安娜。
卡桑德拉咄咄逼人的时候,他确信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怜悯。
他们夜晚走在地下拳场的阶梯上,她说:“她们都只不过是象牙塔上的人罢了。恐怕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人血馒头,”她又补充道,“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剧团的经理表面上像慈父一样照顾她,私下里却毕恭毕敬地把她当祖宗对待,而她笑得轻蔑:“这世上能让恶龙屈服的从来不是金银财宝,是沾着鲜血的利剑。”
她在擂台上倒下又站起,同对手一起被抬下去。拳王的圣杯悍然不动。他穿梭在观众席和裁判桌,听见观众为她欢呼,从为她心惊胆战到坦然处之,能与贵宾席上的权贵举杯,亦能混在最末等的座席里谈笑。
她不再叫他兔子,而是称他为屠龙少年。
他们穿梭过这座城,从白天到黑夜,她要他记下所有换防的时间和警卫的火力。
——————————————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在地板上铺下一片银辉。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白桐有些迷茫地看着黑暗里的客厅。
“别急。”
王民拉开窗帘,让月光洒满整个空间。
小几上的花瓶绽开着一束深红的玫瑰,娇艳欲滴。
“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沙漠里的玫瑰。”
“不,我不是。”白桐在沙发上坐下,认真地看着他:“如果你非要用什么花来形容我,用矢车菊吧,它只是野花,开遍漫山遍野。”
王民微笑着看着她:“我记住了。不过,我的意思是,玫瑰代表爱情。”
“所以,我能有幸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他微微向她躬身,伸出手。
风从一扇窗外吹进来,扬起窗帘,又从另一扇窗吹出去,他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
他们实在太了解对方,他知道她的面具下是什么,知道她为了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同一类人。
他们都行走在黑暗中,都向光明隐瞒了自己的过往,都随时准备为光明献出生命。
这些日子他从未向她要求过什么,可他知道怎样才能打动她。
白桐叹了口气,又望了望月亮,笑起来。
“即使我是个残忍暴戾的疯子?”
“是。”
“即使你永远不可能成为我世界里最重要的那部分?”
“是。”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反复问一个问题,并非想知道答案,而是我们早已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他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等待着她。
“荣幸之至。”她站起身回礼,将手搭入他的掌心。
没有音乐,他们在月光下起舞,风为他们伴奏。
“你跳得不错。”她夸赞道,轻盈地转了一圈。
“以前学过一点。”他全神贯注地扶住她的腰,让她换到另一边。
“神兽战队?”
“你知道?!”他万分惊讶,脚下却没出错。
“我知道。”她带着他,控制节奏慢下来——“我也一早就知道你是谁,我认识胡博士。”
“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救的我?”
“不全是。我说过了,主要是——心情好。”
——————————————
“别动。”王民轻声说。
丝绸般的黑发从他指缝中流泻出,柔滑而坚韧,一梳到发尾。
白桐托着脸看着窗外的月亮。
月辉像白沙一样铺满了地步,顺着她的脚尖爬到他们的腰间。
上一次有人给她梳头,好像是十年前的事了。
她其实不怎么会梳头发,除了单马尾外,唯一会的丸子头还是安娜教她的。
反正她的头发不会打结,所以她经常散着头发。
“好了吗?”她左顾右盼,一刻都坐不住。
“哪有那么快,你头发多的很。”他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下来。
她撇了撇嘴,又不动了。
“你要扎什么头发?”她问。
“麻花辫。你的头发很长,扎起来会很好看。”
——————————————
“王民。”乌托邦的太阳刚升起半小时,白桐把买来的早餐放在小几上,看向刚晨练回来的王民。
王民看向她。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明朗而凛然——呈现出青年的朝气。
“你今天走。傍晚。”白桐拿起她那份煎饼。
事情来的出乎意料——对王民而言。即使他早有预感他们即将告别,在前两天和她确定了关系。
“你呢?”
“我留下来。”
她留下来,毁掉这座罪恶的城邦。
她并不需要他并肩作战,王民知道。
他们都有自己的使命,有自己付出生命也要去做的事,谁也帮助不了谁。
“下午四点前,你在格斗场外等我。”
——————————————
和筠hy为了防止作者被霜叶们嘎掉,这里声明一下:屠龙指的是屠杀恶龙,在西方龙是邪恶的象征,所以这只是特定时间特定地点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