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昏暗的灯光中，尚九熙坐在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着亮处的何九华。角落里没有光，何九华看不见他。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变态跟踪狂。

秦霄贤送走何九华后，拿着杯酒走向了尚九熙。“不是我说，咱都三十多的男人了，还整十几岁小姑娘那套？”秦霄贤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用手肘碰了碰尚九熙，贱兮兮地问。

尚九熙拿起画板就往他头上扔：“谁他妈三十多了？老子刚三十。””有区别吗？“秦霄贤翻看着尚九熙刚刚画的画，全是何九华。“滚。”尚九熙咬牙切齿地骂道。

“哎，九熙，我发现华儿穿衣风格越来越像你了。”秦霄贤又死皮赖脸地凑了过来，“他居然穿那么肥的半裤！还搭配了…嗯，奇奇怪怪的鞋子和配饰。”除了“奇怪”，他实在是想不出更合适的词来形容巴黎世家的设计。

“你们俩是不是私下见过啊？”秦霄贤一脸八卦地过来。“见屁。”不光见过，他全身上下穿的戴的还都是我买的呢。“我俩要是认识，我还至于跟个变态似地跟踪他？”尚九熙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秦霄贤想了想，觉得十分有道理。

尚九熙叹了口气，把画板从他手里抢过来，一口气饮尽了杯子里剩下的酒，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尚九熙把秦霄贤的疑问甩在身后，扬长而去。

酒吧外的冷风吹走了喧嚣，路灯清冷的光线打在地面上，显得有些寒酸。北方的夜晚总是如此，除了风吹过树叶的刷唰声，就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

酒精这种东西的好处，大概就是可以麻痹自己的神经。就像你在严寒的情况下待上一段时间，就不觉得冷了。

尚九熙麻木地低头朝前走，一只手突然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肩膀。这种时候，总有一些无所事事，整天在外面游荡的小流氓来煞风景。

他向后一个时击，却被那人躲开。他转身抬起拳头就往那人脸上招呼。

看着被自己打趴下的小混混，他突然有些感伤，以前他从来都没亲自动过手的。

望着那挥过来的拳头，尚九熙突然没有了防守的欲望。尚九熙在想，何九华会不会从天而降。

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英雄救美没有发生。拳头砸在他脸上的一瞬间，他突然有点儿后悔没让秦霄贤出来送送他了。

他被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里嗡嗡地响。那小流氓正准备上来补两脚，却被一个身影挡住了。东哥！尚九熙瞬间泪奔：幸好自己的那些朋友都爱泡吧。那些小流氓看见李鹤东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鹤东把他拉起来时，他的头还有些蒙。“你怎么他们了？”李鹤东点了根烟，问他。尚九熙摇了摇头，收拾着撒落一地的画：“我没怎么啊，就很正常地走路。”李鹤东显然不信：“刘虎他们一般不会无缘无故找事。 你先走吧，这几天小心一些。”

尚九熙点了点头，抱着画板闷头继续走。尚九熙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脑子，猛然发现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一个身影。他仔细一看，是何九华。

两股视线接触的一刹那，他感觉自己心跳都要停了。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碰见他？他感忙移开视线，遮住伤，加快步伐往前走。

他走在小区的街道上，回想起刚才何九华的眼神，是心疼吗？所以，他一直都在看着？尚九熙甩了甩头：太丢人了，不想了。

尚九熙一打开门，就听见了张云雷的惊呼：“怎么了爷们儿？你抢人家钱去了？”尚九熙没好气地把画板摔在张云雷怀里。张云雷很不爽，“你再这么对我，小心我把你扔出去！”尚九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张云雷翻看着他那全是何九华的相册，认真地问道：“你来北京干吗？”尚九熙半躺在沙发上，划着手机里各种订单。他不敢相信自己一个设计师居然要沦落到以卖画为生。

“问你呢，来干吗？”张云雷放下相册，盯着他，等着回答。尚九熙也放下手机，对上他的眼神，“一字一顿地说：“找，工，作。”张云雷扶额：“你大老远从巴黎跑来，就为了找工作？”

尚九熙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张云雷：“不信。”尚九熙翻了个白眼：“爱信不信。”转身去画室，准备把接的槁子画完。

这个房子是张云雷的，他们很早就认识了。当时尚九熙刚毕业，张云雷还在上大学。这个画室也是张云雷坚持建的。

尚九熙说建了也是浪费，他要去巴黎发展。张云雷却很执拗，说某天想这里了，可以再回来。结果是，这个画室只用了半年， 他一走就没再回来。

那天他打电话告诉张云雷说他要回国时，张云雷语气里满是开心，赶忙为他收拾好东西，把画室里里外外擦了个遍。

而他在巴黎的这些年，遇见了何九华 。他跟何九华谈了两年恋爱，没人知道。何九华回国那天，跟他提了分手。

“我可以去北京找你。”他记得自己当时在电话里，说出了这句卑微讨好的话。

何九华阻止了他，说他应该走自己的路不该为自己做一些没必要的决定。

分手后，尚九熙沉沦颓废了近半年。后来他还是辞掉了服装设计师的工作，毅然决然地来到了北京。

刚下飞机没多久，就在一家咖啡店看到了秦霄贤和何九华。他才知道自己那巴黎画展上认识的有钱的哥们儿，居然跟何九华挺熟。在多次旁敲侧击下确定他俩没谈后，尚九熙以变态跟踪狂啊不，以暗恋的名义，借机去靠近何九华。这个“机”当然就是秦霄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