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檬】

我是澄檬。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我所谓的父母，不配为人。

……

我有一个姐姐。

从小她就是我的榜样，永远站在我上面，永远压我一头。

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追赶不上她。

姐姐很漂亮，我很丑；她学习很好，我学习很差；她是父母眼中的好学生，我是父母眼中的差等生。

我做什么，都会被认为是东施效颦，是无意义的挣扎，因为在别人眼里，我只配成为澄柠的陪衬。

我以为父母不喜欢我，仅仅是因为我比不上澄柠。

但当她失踪后，我才明白，父母不喜欢我，仅仅就是因为不喜欢我，没有理由。

姐姐失踪，母亲终日浑浑噩噩，父亲也日日借酒消愁，回家对我非打即骂。

我很开心，但我的开心不能浮于言表，我在心里开心，我以为没有了澄柠，父母就会多喜欢我一点，再多喜欢我一点。

但他们没有，他们沉浸在失去澄柠的悲痛中。

那天晚上，母亲在黑暗中看着我的脸，阴影洒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显得诡异又阴暗。

她说：为什么你不是澄柠？为什么你不能再像她一点。

我懂了。

他们不喜欢我，因为我不是澄柠。

如果我变成澄柠的样子，他们是不是就会喜欢我了？

我开始向着澄柠靠近。

我没日没夜地学习，盯着澄柠的照片，企图把自己改造成澄柠的样子。

渐渐地，我开始赶上澄柠；渐渐地，我活成了澄柠的样子；渐渐地，我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我需要变成另一个人才能获得父母的喜爱？

我不懂。

为什么无论做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

为什么他们生了我，又不肯对我负责，对我负父母的责任。

……

我结识了一位老师。

她叫清珊，是我的时空系教师和班主任。

清珊老师很优秀，对我也很好，笑起来很好看，脸颊两侧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那是我活了十几年以来，第一个肯对我好，说“澄檬很优秀”的人。

我是澄檬。

澄檬很优秀。

……

意外发生在那个早晨。

我坐在桌前吃饭，和往常一样，我牢记澄柠喜欢吃什么，澄柠该吃什么。

母亲也向往常一样，给我加菜，当她把一只虾夹进我盘子时，我皱眉了。

我海鲜过敏。

我对她解释说。

她没有回答，也皱了皱眉。

“你从来不过敏的。”

我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大声对她说道。

“我是澄檬，我海鲜过敏。”

她盯盯地看着我，眼神逐渐清明，好像终于明白了我不是澄柠。

“为什么你是澄檬呢？”

她疑问。

我的心如坠冰窟。

“为什么当初失踪的不是你呢？”

……

我忘了我是怎么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一刀一刀把他们捅死的。

我只知道，从今天开始，我是澄檬。

我不是澄柠。

……

清珊老师帮我善了后，帮我解决所有的事，我精神还有些恍惚，一遍一遍地说。

“我杀人了……”

她安慰我。

“他们本就该死。”

……

清珊老师替我去自首。

她说我的人生还有希望。

但开庭之日，我坦白了一切。

我想，我不能让清珊老师背负骂名。

……

我死了。

死于自杀。

我用用餐的勺子，划破了自己的咽喉。

我死了。

以澄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