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7】

趁对方睡得正熟，我小心翼翼描摹着男人的轮廓，哪怕这么近距离观赏，依旧没任何瑕疵，好看得如同是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我发誓，我从未停止过对这张脸的迷恋，原以为过去了这么多年自然就忘了，可那种压抑的感情，在见到他后反倒越来越强烈。

时间再慢点，就停留在这刻也好。

起码我能在这片刻之间说服自己，将一切礼义廉耻和过往都抛到脑后，聚精会神地盯着这个男人就好——像从前偷看他时那样。

不用担心他会突然生气，破口大骂；也不用害怕会惹怒了他，被诅咒不得好死。

手指划过尖挺的鼻梁，来到那带着几分薄凉的唇，我又想到了那天醒来时的吻。

它是炽烈的，带着宣泄的。

我没有傻到会把那种行为，误以为是他对我的爱，毕竟那种“可能”微乎其微。

钟嬴一如既往地，很讨厌我。

在我家被满门抄斩时，我已经意识到他的仇恨有多深，我也等待着自己的死期。

却万万没想到，等来了一个吻。

我承认，那时的我在害怕的同时，也染上了几分惊异，甚至是期待着会发生些什么。如此，哪怕是死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

“钟嬴，你还是我的钟嬴吗？”

我情不自禁喃喃出声，有些迷茫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我却只觉得他好像越来越陌生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

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半讽刺地自言自语起来，“钟嬴，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沉默几秒，抿了抿唇。

叹口气，故作镇定地问道:“取我这条命，可谓是轻而易举，之所以不着急下手，是想把曾经受过的委屈，通通都还给我对吧？”

“就这么恨我，所以想看我服输，把我折磨得不成样子，也不肯给我一个痛快？”

……

男人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睁开那双清冷的眼，一对视线直刷刷地朝我射过来，带着几分怒意。

下一秒竟吐槽道:“睡个觉，真吵。”

我的手臂被死死抓住，显然捏出了红印，但对方没做太多过分的事，只是把我不安分的手塞进了被窝里。对，强制性的那种。

我很确定我的话，他应该是一字不落都听到了，但究竟有没有听进去，又愿不愿意给我一个准话。说真的，我也拿不准……

这人，向来阴晴不定。

更何况，他又何尝不清楚，我刚刚是故意讲给他听，却装作是无心之失的呢？

“呵，想轻松地去死？”

男人的鹰眸紧紧盯着我，冷不丁发话。

果然，他确实是听到了。

我只好强装镇定，一副“你怎么全听见了”的表情，但兴许是我不太会演戏，我感觉对方把我看得透透的，索性就摆烂了。

有些自暴自弃，低讽回应道:“死？谁想死！？要是可以的话，谁不想好好活着？”

我勇敢抬头，对视。

“但现实就是，有高高在上的天子大人在，谁还敢来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世间的生杀大权，不都是皇上您一句话吗？”

对方不言不语，只盯着我看。

我想他明白，这话里是指我家的灭门惨案。该死的，就是因为他的一个命令，我们府中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一夜间全都没了。

我难道不该也恨他吗？

时间就这样过了五六秒，感觉一瞬间空气都快静止了，然后传来一阵发狂的笑声。

钟嬴一直笑，后来俊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