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一回家就能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人真正不见的时候,蒋文旭才发现他原来一直深爱的小书丢了。
蒋文旭一直自欺欺人地认为贺知书还活着,他说,只要小书愿意回家,他以后再也不会去外面玩了。
多少个夜晚,蒋文旭一个人躺在那张小书曾经流过泪的床上,默默回想着过去。
“知书,不要离开我…”午夜梦回,蒋文旭红着眼眶:“你不要走太远,我,我都要追不上你了。”
说着,他双手捂着脸,咽哽起来:“求求你…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回来看看我。”
最爱你的那十年过去了,蒋文旭终究是辜负了最不该辜负的人。
直到人走了才知道愧疚是什么滋味,但是谁也无法让一杯已经凉了的开水再冒热气。
“四年了,小书,你怎么还不回来?”
“艾子瑜,你把知书还给我好不好?”
“小书,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意识昏沉的蒋文旭似乎看到一扇门开了,十七岁那年的贺知书,穿着校服笑着冲他伸出手,身后开满了花。
蒋文旭恍惚地笑着把手伸出去,轻轻道:“放学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撒手前,蒋文旭将早已经编辑好的一条信息发了出去。
是发给张景文的。
“把我的骨灰撒进贝加尔湖!”
蒋文旭不知道贺知书在贝加尔湖,可他记得,几年前他经过贝加尔湖时,心里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悸动。那是自贺知书死后的第一次悸动,在那个地方,他的心似乎能与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有所联系。
等张景文接到消息赶到的时候,蒋文旭已经死了。
房间里满是血,蒋文旭死前还紧紧抱着贺知书的那件外套。外套上沾满了血。
“蒋哥……”贺知书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花中蒋文旭的身上。
蒋文旭死了!
自杀了!
他的蒋哥自杀了!
因为他!
“唉”姑娘叹了口气,“你说说你们,活着的时候不珍惜,人死了吧又要死要活的。活得好好的还整个自杀,这不是给我们冥府增加工作量嘛。”
“谢谢你”过了好一会儿,贺知书才很不舍得的将那朵花递了出去。
姑娘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挥了挥,花便散了。
“你要等等他吗?”姑娘看了看贺知书来时的路,“估计去拿他的人也快带他回来了,你们还可以见一面。”
贺知书看了来时的路许久,摇了摇头,“不见了。”
“为什么?”姑娘问。
“下辈子,我答应了别人。”贺知书说着,一滴泪又落了下来。
“对你很好的那个医生?”姑娘撑着脑袋看着贺知书。
“嗯”贺知书点点头,“他对我好,我没办法回应,只能许他下辈子了。”
“这种东西可不是你们口头一句就能定下的”姑娘说,“这轮回吧,讲个因果报应。这辈子蒋文旭欠了你的,没还清。下辈子你也是甩不掉他的。至于那个医生,你下辈子可能还会遇到他,不过我估计应该没什么交集。等什么时候蒋文旭把欠你的还清了,你们之间没有什么牵连了,就轮到你去还那个医生的了。不过还可不止以身相许这一种,天定的事儿谁也说不准,谁能保证他下辈子还喜欢你。”
贺知书想了想,没说话。
“真不等等他?”姑娘问。
贺知书又看了看自己来时的路,摇摇头,“不等了。”
等了很久了。
不想再等了。
蒋哥,下辈子,我们别再遇见了。
你也别再自杀了。
“行吧”姑娘叹了口气,“红莲,给他端碗孟婆汤。”
“是”
孟婆汤送上来的时候,贺知书低头看了许久。
“你可想清楚了,喝了可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姑娘见他犹豫不决,又开口提醒。
“想好了”贺知书最后看了一眼来时的那条路。
蒋哥,我要忘了你了。
端起孟婆汤一饮而尽的时候,贺知书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一张桌子,一个空碗,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在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