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那个执事，分别

如果你的右眼冒犯了你，

那就挖出来扔掉。

你只是扔掉右眼，

而不是整个身体被打入地狱，

这对你来说很便宜了。

如果你的右手冒犯了你，

那就砍下来扔掉。

你只是扔掉右手，

而不是整个身体被打入地狱，

这对你来说很便宜了。

奔跑，奔跑······

一望无际的黑暗，若隐若现的红色火光······

那是谁的血色双眸在窥视我狼狈的脆弱？

那是谁的锐利双手在我眼中刻下罪恶的烙印？

倘若我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有谁能够给予我哪怕蛛丝般的希望？

“少爷······”

如果我失去了你渴求的灵魂，你还会忠心陪伴着我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少爷，该起床了。”

身着黑色燕尾服的执事面无表情地推着餐车敲门而入，轻声呼唤着沉睡中的少年，一如往昔。

夏尔睁开双眼，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夏尔看向塞巴斯蒂安，清楚地看到对方的眼中空洞冷漠没有任何情感，就连那平日里一直挂在脸上的完美虚伪微笑都不曾出现了。塞巴斯蒂安按部就班地帮夏尔将衣物穿好，起身倒上一杯温度与香气正好的茶。

“少爷，今天的茶，依旧是‘灵魂的温度’。”

夏尔接过塞巴斯蒂安递来的茶杯，阖眸小呷一口，睁开眼眸中似有红光闪过，勾唇道：“香气不错。”

塞巴斯蒂安微微颔首，收起空茶杯：“那么失陪了，我将在餐厅等待少爷。”

“塞巴斯蒂安。”

黑色的执事回头。

“今天的行程是什么？”夏尔惯常询问。

“和昨天一样，没有。”

“这里的日子确实很无趣啊，塞巴斯蒂安。”夏尔眯眼看向自己的执事。

塞巴斯蒂安浅笑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这就是恶魔的生活啊，少爷。”

夏尔嘁了一声，不知为何不再答言。

塞巴斯蒂安微微鞠了一躬，推着餐车离开。

夏尔望着窗外阴沉的阳光，陷入了自己并不漫长的一生的回忆里。

是什么时候越来越喜欢回忆了呢？

来到这恶魔与人类的交界之地已经一整年了。塞巴斯蒂安在这里仿建了凡多姆海威的旧宅，并尽职尽忠扮演着执事的角色像以前那样侍奉了他一整年。

一整年，平静无波，到处都是一片死寂。偶尔有低等的恶魔闯入不是被塞巴斯蒂安杀死，就是很识相地立刻离开。没有了女王的任务，卸下了‘恶之贵族’的名号，完成了自己的复仇，失去了生活的目标，现在渐渐连活着的意义也模糊不清了。

作为恶魔重生的夏尔很清楚的知道塞巴斯蒂安在过去三年里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灵魂，现在失去了灵魂的他只能以契约将他束缚在身边。他们朝夕相处，看似亲密无间，却像是两具刚好被放在同一个棺材里的尸体一样，连空气都是毫无波澜的死寂，散发着冷漠的气息。

自己现在于他，更像是一种累赘吧。一旦塞巴斯蒂安失去了对所谓“美学”的执着，想要打破这个项圈，自己会不会就这样被抛弃甚至被杀死呢？就像克劳德为了得到他的灵魂转而违背契约杀死阿洛伊斯·托兰西一样。可笑好歹阿洛伊斯还有自己的灵魂，而自己除了这具恶魔的空壳和那个已经没有意义的无聊契约，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塞巴斯蒂安，你会什么时候忍不住呢？

夏尔有些恶劣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