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除夕

　　翌日，安陵容派黄鹂领着内监送了四盆亲手种的水仙至永昌宫，胡蕴蓉和郑静好一人两盆。胡蕴蓉很是喜欢，令青女将水仙摆在常坐的西暖阁中，又问黄鹂道:“替我谢过你家小主，莞贵人处可 送了？”

　　黄鹂答道:“小主已经让宝鹃往莞贵人和惠嫔处各送了一盆。”

　　胡蕴蓉点了点头，寒暄一番便命她下去了。

　　琼脂有些怀疑:“小姐，你看这安小主对莞贵人……”

　　胡蕴蓉并不在乎这个，噗嗤一笑:“这不重要，她待莞贵人如何，日后自然会见分晓。 芷苓处可准备好了？”

　　“回小姐，已准备妥当，只待除夕夜宴。”琼脂见胡蕴蓉不在意安陵容的态度，遂也放下心来。

　　“那便好，本小主计划了那么久，可千万不能出差错。”胡蕴蓉的眼神发狠。

　　“是。”

　　另一头，见黄鹂回来，安陵容忙问道:“怎么样，姐姐可喜欢？”

　　黄鹂笑意满满:“小姐放心，胡婉仪很是欢喜，当场便令人将水仙摆在了西暖阁的旁桌上，称要时时看着小姐的心意。”

　　安陵容欢喜道:“姐姐喜欢便好，黄鹂，你快看看我这几盆培育的怎么样，过几日我再挑两盆最好的给姐姐送过去。”

　　大年三十很快就到了。除夕夜宴为皇上皇后一同主持的内廷家宴，后宫众妃除了染病者皆可参加。

　　宴会办于翠云嘉荫堂，皇上、皇后、太后三位坐于正中，因是家宴，后妃和亲王同处于一室。大周一向秉承东尊于西，故而亲王及家眷落座于东席，后妃落座于西席。

　　依着次位落座，胡蕴蓉上首为温仪帝姬的生母曹婕妤，下首为秦芳仪。因着心里存着事，故而此番席上胡蕴蓉脑海里并不平静。

　　开宴不久，太后便以疲乏为由回宫休息，胡蕴蓉也借更衣去了偏殿，令长乐赶去倚梅园，告诉芷苓好生侯着，皇上过不久便会去。

　　果然不出所料，胡蕴蓉回席上的时候，只见皇上已不在殿中，而胡蕴蓉留神往清河王的席上看去，只见清河王亦已不在。心中暗道:原来清河王和甄嬛的孽缘是从今日起的。

　　惦记着倚梅园的事态发展，胡蕴蓉无心观赏歌舞，秦芳仪好奇询问:“婉仪这是怎么了，瞧着像身子不太舒服的样子。”

　　胡蕴蓉轻咳一声:“可能是方才殿外受凉了，总觉得有些不爽利，休息一下便好了，谢芳仪关心。”

　　秦芳仪便嘱咐胡蕴蓉身侧的素娥:“还不快给你家小主添上点热茶。”

　　素娥瞧了瞧胡蕴蓉，胡蕴蓉微微点头，她便福了福身，下去端壶。

　　待素娥拿着热热的茶壶上来，为胡蕴蓉斟满后，胡蕴蓉又笑道:“别光顾着我，给芳仪小主也斟上一杯。”

　　秦芳仪微笑道谢，素娥走至秦芳仪桌边也为她斟上热茶。

　　宴席结束，胡蕴蓉领着琼脂和素娥匆匆回宫，彼时长乐已守在燕禧堂门外等候。

　　胡蕴蓉一进燕禧堂，令宫人为她脱下斗篷后，便屏退众人，只留琼脂和长乐，胡蕴蓉急急问道:“长乐，芷苓可回来了？”

　　长乐答道:“回小主话，芷苓姐姐已经回来了，奴才这就去唤她来。”说罢，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快去。”

　　“小姐莫急，先饮口热茶，缓缓神。”琼脂在一旁安抚道。

　　胡蕴蓉从琼脂手中接过茶盏，微微一抿:“如何能不急，琼脂，你是知我的，谋划了这么久，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小姐且放宽心，若是不成，日后再举荐便是。”琼脂有些不解。

　　琼脂即便再懂胡蕴蓉，如今又如何能懂胡蕴蓉心中所想，她带芷苓入宫，无非是芷苓的身形同甄嬛有些相似，她想让芷苓代替梦境之中的妙音娘子成为皇上的妃子。

　　梦境之中，胡蕴蓉派人打探甄嬛时便得知，甄嬛在染病期间曾于除夕夜偷偷溜到倚梅园祈福，偶遇皇上，只是被一个姓余的莳花宫女顶替了。这个余姓宫女前期十分得宠，一跃成了正七品的妙音娘子，后来下毒谋害甄嬛，又被发现是冒领甄嬛的身份才得以侍寝，于是死于冷宫。

　　胡蕴蓉想要的，便是令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代替这个宫女，且有把柄在手，也不怕她背叛，芷苓便是胡蕴蓉选中的对象。待芷苓承宠，便可以借腹生子。

　　是的，胡蕴蓉如今并不想生育，前有皇后华妃，后有甄嬛，胡蕴蓉并不能保证自己能够躲过重重算计平安产子。梦境之中她怀和睦之时，不也被皇后所害伤了身子，沈眉庄有太后护着，照样难产血崩。故而，胡蕴蓉准备先抱一个孩子养在膝下，待华妃倒后再谋划产子。

　　芷苓忠心貌美，出身胡氏名下，又有把柄在手，是胡蕴蓉最放心的人选。

　　正说着，芷苓便随长乐进堂中，脸上还残余羞意，胡蕴蓉一瞧芷苓的模样便知稳了，遂冷静下来，缓缓问道:“如何？”

　　芷苓向胡蕴蓉屈膝请安后回道:“小姐，已成。”

　　“你且详细说来。”

　　“禀小姐，奴婢在园中瞧见一位宫嫔打扮的小主在对梅树祈福，念了一句‘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随后皇上便来了，问那位小主是何人，那小主似是匆匆跑走了，奴婢便上前折梅枝，皇上瞧见奴婢，问奴婢是哪个宫的宫女，奴婢佯装没认出皇上，答道是永昌宫胡婉仪身边的，便走了。”

　　这三个月，不论是胡蕴蓉去仪元殿侍寝，还是皇上来燕禧堂，胡蕴蓉都没让皇上见过芷苓，就是为了今日让芷苓装作认不出皇上。

　　“你做的很好。”胡蕴蓉很是满意:“想必再过上几日，皇上便会来找我讨你了。”

　　芷苓慌忙跪下道:“奴婢惶恐，奴婢对小姐定会俯首帖耳，忠心耿耿。”

　　“快起来，”胡蕴蓉示意长乐扶起芷苓，又笑意盈盈地说道:“到时候你便不是奴婢了，你我也要互道姐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