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丈红

　　出了凤仪宫，胡蕴蓉同安陵容、郑静好弃了轿子，结伴同行，正欲去一赏上林苑风光。

　　这三日，安陵容和郑静好虽都有至燕禧堂，但是却从未碰上面，安陵容从胡蕴蓉处听过永昌宫还住有一位郑美人，风流爽利，郑静好亦从胡蕴蓉处听闻长杨宫住着一位安选侍，柔情婉约，两人早有结识之意，相见后亦觉投缘。

　　三人才行至上林苑，便只见不远处有三人在说话，正是甄嬛、沈眉庄，还有一位是进宫那日胡蕴蓉在宫门前所见到的其中一位陌生嫔御。

　　安陵容“呀”了一声，显然是认出了甄嬛和沈眉庄，郑静好好奇询问，安陵容道:“那边有两位姐姐曾在选秀时帮过我，另一位梁才人与我同居长杨宫，不过……梁才人的性子颇为不好相处。”

　　胡蕴蓉了然，颇有兴味的看向那处，只见梁才人不知说了什么，甄沈二人脸色巨变，且沈眉庄紧紧握住甄嬛的衣袖，拦着她不要轻举妄动。胡蕴蓉不免一乐，这梁才人可真是个人物，她还从未见过能让甄嬛如此色变之人。

　　安陵容颇为担忧，对胡蕴蓉道:“姐姐，可否需要我们前去帮忙？”

　　胡蕴蓉笑道:“那是自然，莞贵人帮过袅袅，也便是我的恩人，姐姐定会帮袅袅还此恩情。”话虽如此，而胡蕴蓉此举不过是为了凑近瞧热闹罢了，那梁氏区区一个才人，又能奈甄氏何？

　　说罢，胡蕴蓉便迎身上前，扬声笑道:“此处好生热闹，不知几位姐妹这是在聊什么？”安陵容和郑静好对视一眼，跟了上前。

　　“见过昌嫔。”对峙的三人见胡蕴蓉走来，便停下请安，胡蕴蓉忙道:“自家姐妹，不必如此多礼。”又冲甄嬛和沈眉庄笑道:“当日匆匆一别，如今果然在宫中与两位妹妹再相会，妹妹们别来无恙。”

　　甄嬛和沈眉庄亦是含笑，几人一番寒暄，唯独不曾理会梁才人。

　　梁才人不甘被无视，出言道:“姐姐们聊的正欢，可否听妹妹一言？”

　　胡蕴蓉瞥了一眼梁才人，语气淡漠:“你是何人？”

　　梁才人正要说话，谁知甄嬛身后有一碧衣宫女贸然开口，抢了话头:“昌嫔小主，这是梁才人，方才可好生威风呢。”

　　胡蕴蓉识得此人，她是甄嬛的贴身侍女浣碧，梦境之中，她后来被甄嬛认作义妹，风风光光的嫁与清河王为侧妃。

　　众人嗤笑，梁才人怒极，大喊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调侃本小主！”说罢，伸掌向浣碧脸上掴去。

　　甄嬛正要出手相挡，梁才人的手臂却在半空中被人一把用力抓住。

　　胡蕴蓉本笑盈盈的看事态发展，岂料突然发生此变故，看向来人，竟是华妃！

　　胡蕴蓉立刻屈膝行礼：“华妃娘娘金安！”身后 安陵容等人也纷纷向华妃行礼问安。

　　华妃也不理会她们，巧笑倩兮:“放开她。”华妃的首领内监周宁海闻言，松开紧抓梁才人的手，梁才人慌忙跪地请安。

　　华妃打量了一番面前的恭敬垂首的几位宫嫔。空气中，弥漫着严肃又紧张的气氛，胡蕴蓉如今并不想正面和华妃对上，只默默不语。

　　只听华妃轻笑一声，闲闲地说:“梁才人好大的架子，倒令本宫好生惊吓。”话虽如此，只是华妃并未展现出半分受了惊吓的模样，反倒是十分愉悦。

　　梁才人惶恐不已，连连称罪，又哭诉道:“是那贱婢出言不逊，臣妾只是想训诫她一下而已。”

　　“哦？训诫一下，那丫头可是你名下的？”

　　“不……不是。”

　　甄嬛自知是自己的陪嫁侍女惹出了事，不得不出言道:“回华妃娘娘，浣碧为臣妾的陪嫁宫女，方才是为臣妾出头。”而浣碧也慌忙跪下请罪。

　　华妃看也不看她，温柔的笑起来：“梁才人好能耐，莞贵人的陪嫁宫女何时轮到你来训诫了？我以为中宫和我都已经不在了呢。”她看一眼地上浑身发抖的梁才人，“只是本宫怕你承担不起这样的辛苦，不如让周公公带你去一个好去处吧！”

　　她悠然自得地望着上林苑中鲜红欲滴的枫树，缓缓说：“今年的枫叶这样红，就赏梁才人‘一丈红’吧。”

　　郑静好惊道:“一丈红？”

　　华妃身后一位宫女道:“可要叫几位小主知道，‘一丈红’是取两寸厚五尺长的板子责打宫中犯错的女子臀部以下部位，不计数目打到筋骨皆断血肉模糊为止，远远看去鲜红一片，故名‘一丈红’。”

　　众人大惊失色，梁才人更是吓得浑身瘫软，趴在地上动也不得，几近昏死。周宁海应了一声，和几个身强力壮的内监一同拖着梁才人走了。

　　胡蕴蓉心中怦怦直跳，料想到华妃难以对付，却不知竟是如此凶残狠戾，竟敢当众害死一名宫嫔。这一丈红乃酷刑，又是华妃亲口惩罚，哪有太医敢为其诊治，梁才人受罚后必死无疑。胡蕴蓉想到，若是自己开口，华妃兴许会给她面子放过梁才人，不过……这与她何干？梁才人自己作死，也是罪有应得。况且华妃此举定是为了示威于她们，自己更加不能轻举妄动。

　　华妃又看向浣碧:“虽说是梁才人的错，到底今日这场闹剧是你引出来的，你便在此处跪上两个时辰，让这秋风为你醒醒脑子。”责罚完，才道:“刚才梁氏以下犯上，让五位妹妹受惊了。先下去歇息吧。”

　　众人如逢大赦，急忙告辞退下。只听“哎哟”一声呻吟，却是安陵容已经吓得腿也软了。华妃轻笑一声，甚是得意。

　　胡蕴蓉忙示意黄鹂和芷苓扶起安陵容，几人一并离去，直走了一柱香时间才停下来。此时已到上林苑深处，正前方有一座松风亭，沈眉庄提议去亭子里小坐片刻。胡蕴蓉推辞道:“我观安妹妹身子不适，还是先和郑妹妹一并送安妹妹回宫休息，沈妹妹和甄妹妹请便。”

　　如此，众人便散去，沈眉庄和甄嬛去了松风亭小坐，而胡蕴蓉则是和郑静好、安陵容一并去了安陵容的长杨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