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时间】

二号线的沿途与夜晚不同，这时的人很少，毕竟它沿线所经过的地区有一片很久前就已荒废的停车场。任离曾去过那里，很空旷，仅有的几辆车停在那里，大概率也不能再启用。

这条线路的电车经过的地方与四十年前差别不大，除了无人走过落下的灰尘外就只有些腐烂的气味。

不知什么原因，这里的【愚者】布置比其他地方要少得多，如今【统者】的存在几乎延展至了整个世界，任离不认为这是所谓数量上的问题。

到【墓址】的时间近午，任离走在灰暗的路上，他走得慢了些，在身后，二百米处有一个愚者，还没有发现执行者的踪迹，不由得，他将手中缠裹长刀的布解松了些。

他想要有些紧张的感觉，可现在还是很难做到。他简单的回忆了下，自四十年前那次极大的自我波动以后，他的感性认知很难再被提起来。

虽然愚者可能要花些时间，但杀死执行者的速度，任离认为与在【世界】之中杀死动物一样，没有差别，在废物身上就是这样。

【墓址】在外面看起来像是一座废弃庄园，只有一块悬挂的木牌标明。

走进，任离的目光扫过数以百计的墓碑，在其中空着的地方见到了他想要见的人。

与此同时，萧白的鬼神面具被一只手取下……

千明感知到来人，他睁开眼睛，看到那道身影不免有些诧异，但很快那股神情消失不见。

“织原呢？”

千明沉默了几秒，随后笑着对任离说：“你确定要这么与一个将死……”

“你以为你在说什么，骗我？”

看到眼前老人的表情呆滞，任离皱眉，咬牙道：“你以为到现在我都看不出来【不死】与人的差别吗，别人起初或许看不出来，我能看出来！”

“时间超过几十年，因为【不死】性质，就能感知到其他人的本质，我早就已经能看出来了，你还在这里装什么……”

“再问你一遍。”任离拆下布，把长刀拿在手里，一刀砍向千明的肩膀，一阵闷哼，几道血溅在一边的地上，“织原呢？”

千明忍住传来的疼痛，他没有问关于【不死】的事或回答任离的问题，千明伸手指向旁边，问：“吃东西吗——”

“另外……”千明将砍进肩膀的刀拔出，他看着伤处渐渐愈合，轻声道：“能说说四十年前发生的事吗？”

任离坐下，眼中的疑惑显出，他看着眼前千明的样子，“你不知道吗。”

千明摇摇头，“我很少知道……”

“织原利用【钥匙】操纵我去杀死了【雾守】中的大部分人。”

“大部分？”

任离掐住右手，让自己感受清晰的痛觉而不去仔细地回想那段经历。“是。除了歌德与萧白、铭宇，以及孟子，歌德在那之后还活着，至于其他的三个人，我不认为他们还活着。”

察觉到千明目光中的疑惑，任离想了想，随后解释道：“【中枢】在对人进行思维展开的同时会缩短生命，至于原因……可能是副作用。”

说道这儿，任离松开手，他回到最原先的问题，却见千明叹了口气，“如今你在的地方是哪里。”

“【墓址】。”任离语气迟疑，“他死了……什么时候？”

千明笑道：“我可没这么说，只不过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还有，你从哪里得到的关于我的消息，总不会是消失的织原告诉你的吧。”

任离没有回答，千明顿时有种异样的感觉，他起身，这才发觉周围的环境已经安静得有一段时间了。“【统者】，有愚者来了吗。”

任离抬手，伸出两根手指，“两个，其中的一个离这里不远。”

千明犹豫了几秒，他再次看向眼前任离的眼神与先前不同，“你……根本不是来找织原的，你是——”

“来找你的，千明。”

任离打断了他的话，接着说道：“如果你不站在我这里，现在我就会向愚者暴露你的位置以及你是【不死】的消息，现在【不死】的数量在日本都极少，我相信【统者】会注意的，真是可惜了当初织原没有看出来。也幸好你在这个地方，以织原的性情，他本就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让任离没想到的是，千明非但没有慌张的样子，甚至看上去还轻松了不少，“织原曾经跟我提起过你，那是什么时候呢，多少年前的事情我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轻轻抖落身上的灰尘，随后戴上一副眼镜，看上去年轻了不少，“你似乎比以前更聪明了，是【时间】问题吗，刚开始还不清楚你是谁，但现在差不多已经知道了。”

任离歪头，抬手到空中，示意他是否同意刚才的话，千明的视线放在门外道路的位置，他把长刀递给任离，对于如今自己的处境很是无奈，“碰上现在的你，我也只能妥协了，真是狡猾啊，任离。”

这个词在任离看来褒贬不一，他耸耸肩，“过奖，你所说的，【时间】问题。”

“我们都被它所影响，生而不得，不生求死，唯有【时间】，但是有一点就是……”千明伸出骨感的手，他的眼眸低沉。

“它是过程，而我们只看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