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仙与魔6

那魔人轻道：“好了。”语气又恢复了温和。

钟挽灵这才敢抬起身，扒拉桌缘悄悄探出视线，看房中确实没有他人且门也关了，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一会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魔人呢，连忙转身对着那魔人感激道：“谢谢……”

谢还没说完，钟挽灵这才注意到，这魔人异常俊美，比她有生以来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美，是很明晰的男子的俊美，既不是蛮横的阳刚，也不似像女子阴柔，钟挽灵第一次觉得自己怠慢诗词学习可能是有不妥，她竟一时词穷不知如何描述。不过这人长得确实不像是中原人士，更像是西域那边的人，皮肤异常白皙，半长的黑发堪堪披肩，五官十分精致且深邃，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形状姣好，墨色瞳孔闪烁暗金色的光芒，像包裹着流光的宝石。

那魔人有些失笑，明知故问：“怎么了？”

钟挽灵却不闪不避地径直答道：“你长得真好看。魔人都像你这般美貌吗？”

那魔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斜依桌边，一手撑着额头，侧头看着还没他坐着高的人类少女（的魂魄），轻声叹道：“……还是这么直接。”又有些疑惑，“你都不害怕的吗？”

钟挽灵疑惑地问道：“害怕什么？”

那魔人想了想，笑道：“比方说，我吃了你？”

钟挽灵觉着这魔人笑起来特别好看，有种不同于女子的魅惑感，但愿他平时不怎么爱笑，不然势必麻烦不断。嘴上不以为然地回道：“你若想害我，刚才就不必帮我了。”

魔人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了，笑盈盈地看着这个有些傲气的小姑娘，轻飘飘地说道：“万一我是想遣开其他人独享呢？”

钟挽灵呼吸一滞，怔住了。

这点她是真的没有想过呀！都怪这人长得实在太美，她竟一时大意了！

魔人见钟挽灵神色大变，整个人像是要石化了一样，又一次笑出了声，这次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一会，才停下来，就见那女孩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道：“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钟挽灵表情憋屈，却任由那只指节分明的大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心中腹诽：反正你要怎么样都行。我打不过你，跑估计也跑不过你，你怎么说都行了。都这般憋屈了，居然还要被嘲笑，实在是太伤自尊了。

魔人见钟挽灵这般憋屈的表情，忍不住再度笑出了声。

钟挽灵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你就没有别的可以奇怪了吗？笑笑笑，就知道笑！”

“比如？”魔人忍着笑，问道。

“比如，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呀。我可是个人类小女孩的魂魄哎！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魔人止住了笑，清了清喉咙，轻轻拍拍女孩的头，温和地安慰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回，钟挽灵是真的大为震惊了，问题就像连珠炮似地迸了出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原因？你为什么知道？你能解决吗？……”

“停，别激动。”魔人立手，止住钟挽灵的问话，无奈地笑道，“我知道，是因为我见过类似的事情。我也确实知道原因。至于为什么，是那个人告诉我的。这样你能接受吗？”

钟挽灵点点头，耐心地等着魔人继续说下去。

魔人略作寻思，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准确地描述原因，简单来说，这是一种术法。”

“我中了术法？”钟挽灵有些担忧地寻思起来。莫不是哪个视她为眼中钉的“家人”，请了高手来对付她？

魔人却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不，是你自己发动了术法。”

钟挽灵再度大为震撼，不可思议地瞪着魔人。“我自己发动的术法我怎有可能不知啊！？况且，我不记得我会这种术法呀！”

魔人再度立掌轻摇，示意小家伙不要激动，道：“可能是你还没完全掌握吧。之前那次也好像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出了岔子所致。”

钟挽灵颓然坐倒在地，看着地面，一时语塞。这好像还真是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好半晌，钟挽灵才重新振作起来，仰着头，期翼地看着魔人。“你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术法吗？”

那魔人想了想，道：“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大致知道，这该是跟梦相关的一种术法。”

梦？这倒是钟氏研究的领域。她最近确实有所涉猎，可是……

“你是说我在做梦？我在梦中，你和外面那些都是我虚构的？”

不应该吧，她可是差点被那魔蚺给弄死了。

魔人摇了摇头：“非也。是由梦为引发动的术法，并不是梦境。”

钟挽灵听得似懂非懂，便飘乎乎地浮在空中，撑着头，专注地看向魔人。她倒是挺中意这种灵魂状态的，适应得很。

魔人手指轻扣黑梣木的桌面，整理了下思路，娓娓说道：“你有听说过你祖上有个能人，研发出了一种以梦化阵的术法，叫做‘无垠梦境’的。只可惜，他后继无人了。”

钟挽灵一震，点点头。她不仅听说过，昨日她在书阁研究的正是那人关于‘无垠梦境’的札记。难道说那人的术法……？

魔人看出了她的想法，制止道：“你别想歪了，这术法与他无关。”言下之意就是，你自己的锅自己拿好。“我说这人只是做个类比，让你好理解一些。”

“‘无垠梦境’实际上是筑梦术，施术者构建一个幻境，然后把人或者物吸入梦中。就像这样。”魔人伸出一指，幻化出一个气泡，指挥着气泡落下，罩住一支羽毛笔，再指挥着气泡载着羽毛笔缓缓浮空。“只有入梦的人或者物是真的，其余都是虚像，是操梦者虚构的。”

“而你的情况不同，或者说跟‘无垠梦境’刚好相反。”魔人长指一挥，气泡瞬间滑远，“啪”的一下，羽毛笔就落到了远处的地上，“你的情况更像这种。梦境只是一种手段，它所做的事只是让你人魂分离，并将你的魂无视大多数障碍承载到其他地方。类似一种神行法或者传送术，但不像那些术法对施术条件那么苛刻，也几乎不需要消耗什么材料。但，这术法对施法者的要求很高，要求施法者必须同时熟练引梦术、筑梦术、操梦术三种术法。而且这个术法的风险也很高，毕竟离魂本身就是很危险的事情。所以，总的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术法。”魔人说着说着，发现眼前这个小家伙压根就没怎么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