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这是一个充斥着争霸与仇杀的年代。
周晋王二十四年,越王允常去世,其子勾践新立,吴王阖闾闻之,趁其国丧伐越,越王勾践集结军队北上抵抗,双方交战于槜李。
白日里一场大战下来,越军士气一片低迷。
直到了越王下了一道命令。
……
“呼……”
王五借着火光看清手中的签,劫后余生般松了一大口气,连忙走到了右边,为身后的人让出位置。
后面的人排成了一条长龙,昏暗的火光下能窥见一二紧张的面孔。
一个接一个的上前抽签,有人如蒙大赦,有人如丧考批,甚至有人直接吓到当场晕倒,在安静的能听见火堆噼啪声的大营中,涌动着不安与恐惧。
右边的人越来越多,左边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不过比起右边的人,是如坟墓一般的寂灭。
队伍快走到了尽头,签筒里的签也越来越少,到最后两个人时,签筒里只剩下了两支签,一人抽了一支。
一人已至中年,却身材健硕,一人还年少,生的清瘦弱小,少年死死瞪着手里的签,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一颗心像坠入了冰窟,四肢百骸的冒着寒气。
就当他绝望之时,手里的签被人强硬的抽走,又被塞了一根还带着体温的木签,少年不可置信的抬头,声音颤抖。
“施大叔……”
“别忘了你家里瞎眼还等着你回去的母亲。”
扔下一句话他便捏着签像左边走去,背影挺直宽厚,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丝毫不见惧色,倒有一身难得的从容。
身后传来少年极力压制的哭腔,“谢……”
“唰!”
一剑毫不留情打断了少年的感谢,也带走了他的命。
勾践抽出佩剑,眼神犹如实质一一扫过众人,剑尖还在往下滴血,眨眼就浸湿了一小块泥土,他冰冷的声音毫不掩饰杀意。
“我越国容不得这等贪生怕死之辈。”
“生死存亡都在明日一战,你们抓到了死签,就该按照寡人的计谋去做,如果谁还想像他这样,休想生还!”
昏暗的火光跳跃在他脸上,冰冷恍若杀神。
脚下一具尸体刺人眼球,仿佛在佐证他的话。
众人噤若寒蝉,然而却有一个人愤而出声。
“大丈夫何惧一死,只可惜我们不是死在吴国寇贼的刀戈之下!”
勾践眼里闪过一抹冰冷杀意, “你说什么?”
施仲如何看不出来,心里只觉得悲哀,所有神情都掩在了满脸胡须和深沉的夜色下,平静道。
“同为越国子民,弟兄们都是为大王而效命的,大王又何必这样威逼我们呢?”
有人愿意赴死,自然有人不愿意,或许并不单纯是因为害怕死亡,而是家里有牵挂,就如同方才同村的少年,他不能死。
他一死家里就只剩下一个瞎了眼的老母亲,如何过活?
越王想找悍不畏死的死士,可以用更温和的法子。
许之以利,诱之以名,自会有人心甘情愿。
可惜,他却威逼。
不是没人说过,可勾践并没有采纳,战争就是烧钱,打一次仗要穷许多年,赢了还好,输了就惨不忍睹。
对他这种君王而言,整个越国都是他的,庶民百姓就如同奴仆,他们为他奉献是他们的荣幸,不该有怨言,更不该想着索取。
更不要说是直言顶撞,几乎指着鼻子说不仁了。
勾践双眼一眯,心中杀意到达了顶峰,“你叫什么名字?”
“大王不必问小民姓名。”他已经对勾践失望了。
“大胆!来人!”
勾践一声厉喝,周围寒光森然的军士围了过来。
“慢!”
文种大惊失色,连忙拦住了人,对施仲言辞有礼。
“先生不要误会,大王是想问先生高姓大名,日后也好厚报。”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文种大夫倒是不一般。
“小民施仲,厚报就不必了。”
他只说了一句,便不再出声,勾践怒火又要再起,文种简直头疼,语气刻意加重,似在提醒,“大王!”
这些都是明日要去赴死的死士,为国捐躯啊!
到底在计较些什么?
这一声如冬日一桶冰水,让勾践瞬间清醒了。
遂不再多说,静待天明。
……
槜李一战中,越王勾践启用了前所未有的三百死士,于阵前悍然自杀,吴军被其壮烈所摄,勾践带军趁机冲杀。
猝不及防之下,吴王阖闾中箭而亡,吴国战败。
吴国退兵。
其子夫差继位,为先王守孝三年,立志复仇,秣兵历马,誓取勾践项上人头,以祭奠父亲在天之灵!
三年后,吴王夫差举倾国之力进攻越国,越王勾践竭力抵抗,终不能敌,被围困在国都会稽!越国兵马只剩五千,对方尚有十万之众。
殒命灭国,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