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52

“嘶……”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春光明媚的天气他们背后却满是冷汗，一些女娘们浑身一抖，脸色苍白如纸。

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琦思一瞬间化为飞灰。

眼看刹那间天神变恶鬼！

文帝目眦欲裂，心中怒火快要冲散所有理智。

手扬了起来。

凌不疑攥紧手心，全身绷的如同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弦。

蓄势待发。

…………

都城外

十万大军黑压压一片，围压住了整个皇城。

城中百姓战战兢兢。

……

城外五十里处，梁邱起兄弟俩带着数万凌家军，向着都城赶来，马蹄阵阵，一路掀起烟尘漫天。

沿路人慌忙让路，有往都城方向的连忙掉头。

风雨欲来。

……

答应比试不过是缓兵之计，掌权者怎会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

纵然他不愿起兵戈，可不代表就任人打脸。

这可不是在北魏。

面对文帝的怒火，魏帝面不改色，甚至嘴角弧度更深了几分，三皇子看见了，眉头皱的死紧。

他们上一世斗了八年，他能在风雨飘摇中稳住各方势力，从一个傀儡到手握大权的帝王，绝不是表面那样嗜血桀骜。

每一次看似随心所欲的动作后都另有目的。

小五看上去凄惨，可仔细一想确实冒犯在先，她这些年做过的事他不是不知，视人命如草芥，只是她惯会在帝后面前装乖，在他们眼中她不过是娇纵了些罢了！

他是越妃所出，不好插手，是以也当做不知。

想到这里，三皇子怔住了，脑海中不期然闪过那日他与她在皇宫里相对，她看向他的眼神那样陌生冷淡。

仿若一个陌路人……

他以为她想斩断前缘，虽心如刀割亦愿放手。

是否并非如此？

三皇子手指轻颤，缓缓在膝上攥成了拳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了……变成了他曾最厌恶的人，变成了她最陌生的模样。

……

剑拔弩张之际，一道轻柔悦耳的声音响起。

“你的玉珏掉了。”

“……”

众人惊叹，压下心中惶恐想看看谁是勇士？

嫋嫋大惊失色，恨不得一个起跳捂住她的嘴。

可来不及了。

魏帝一怔，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背着光，妙妙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见那在阳光反射下霸气威严的龙纹。

时空似乎在眼前交错，她向着他摊开手心。

“你的玉珏掉了。”

……

红色宫墙下，初露倾城色的少女笑着摊开手。

“你的玉珏掉了！”

没有欺辱，没有谩骂，没有暗藏的不怀好意，阳光下少女穿了一身浅黄衣衫，眼里闪着细碎的星光。

像冷宫墙角下陪他度过一季又一季的那一丛雏菊。

可他太饿了。

他吃了它。

小小的齐悬心想，这样也好，它就永远陪着他。

若是她也能永远陪着他就好了。

可惜……

“晏晏，宫门快落锁了，我们该出宫了！”

远远的，一个少年朗声呼唤，语气亲昵。

“知道啦～”

少女回头应了一声，发带上的玲珑玉轻轻相击，比今日他第一次听到的钟磬之声更为悦耳动听。

小男孩仰着头，瘦的脱相的脸上一双眼睛黑的可怖。

跟随着她的一颦一笑。

少女揉了揉他的头发，蹲下身把这块精美的与他身上破旧衣服格格不入的玉珏温柔的放在他手心，叮嘱他仔细收好，别掉了，也别被人看了去。

他身上还穿着偷来的内侍衣服，并不怎么合身。

她似乎把他当做了刚入宫的小内侍，与他说了许多“经验”，她声音很好听，如珠落玉盘，笑容像昭阳。

灿烂温暖，点亮了暗沉的宫闱，小齐悬也不自觉弯起了唇。

“晏晏，别磨蹭了……”

长身玉立的少年又在催促，少女与他道别后小跑着奔向了少年，裙角翩翩欲飞，像只欢快的小黄莺，飞离了宫墙，飞离了他。

“阿尧，你好啰嗦呀，像个小老头了……”

“彼此彼此，磨磨蹭蹭的小老婆婆哈哈……”

“什么老婆婆，不许说！”

“我是小老头你不就是小老婆婆了，难不成你想当我孙女？”

“也不是不行，我叫你一声大父你把紫金砚给我……”

“发梦吧！一声大父就想骗我的紫金砚，除非……”

“除非什么？”

“……”

两人互相嫌弃打闹着出了宫门，说话声散在风里。

小齐悬拉直了嘴角，半晌后捏着手里的玉珏转身走向宫墙深处，小小的影子被夕阳拉的长长的，于宫道上踽踽独行。

……

十年之前，他看着她背影欢快的奔向他人。

十年之后，他伸开双臂，看她一步步自愿来他怀中。

他打开了笼子，关住了这只小黄莺。

他不再是那个被遗忘在冷宫里任人践踏的小皇子，她不会知道他为了这一刻筹谋了多久。

那个在国宴上惊才绝艳，倾倒六国的女郎，夕阳下笑如暖阳的少女，他不再只能仰望。

只是可惜……

他期待的久别重逢于她而言，却只是初见！

他知道他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进宫，这也是他精心设计的结果，他不在意，只要人在他身边就行。

他想他之所以对她不能忘怀是因为她的笑。

或许看多了就不会再执着了。

可他非但没能释怀，反而越来越贪婪，他不再满足她敷衍的笑，耿耿于怀她心里的人，对那人杀意日渐深重。

人心啊！

齐悬嗤笑。

太平盛世不需要一个战功彪炳的将军，他挡了太多人的路了，杀他的又岂是他一人？

没人爱他，他也不懂何为爱？

他对人命淡漠，对自己的命同样，因此行事疯狂毫无顾忌，为达目的不惜代价，不惜手段，世间一切在他眼里都是丑陋灰暗的，他唯一的执念不过一人。

却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执念下究竟是什么？

如同不明白上一辈子死前为何手捏上了她的脖子，却还是在最后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