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14

骆士宾和水自流给了郑娟他们一年的生活费就因为投机倒把被抓进去了。

这些年周秉昆还是坚持每个月给他们生活费。

虽然没有扯证，事实上也和真正的夫妻没有分别了。

“岁岁，快坐！”

郑娟用帕子扫了扫炕，热情的让岁岁过来坐。

周楠一下子跳了下来，噔噔噔跑过来仰着小脸。

“姐姐！”

他五官长的漂亮，尽挑了郑娟好的地方长，又不女气，笑起来像一朵灿烂的向日葵，可爱极了。

岁岁弯眸一笑，清澈的眸子如一汪星潭，一笑氤氲。

周楠只觉得姐姐美丽极了，比晚上的星星，她送他的画本上满池荷花还要美，他很喜欢，喜欢到想把她藏起来。

周秉昆看他那样就想笑，揉了揉他的头发。

“叫什么姐姐，叫小姑姑！”

这小子说了多少次都不改，就要叫岁岁姐姐。

可能是两人年纪相差的不大，只有六岁的原因吧！

慢慢来吧！

郑娟对此也很无奈，周楠从小就很懂事听话，可在这件事上，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执着。

“不是小姑姑，是姐姐！”

又一次反驳了周秉昆，周楠拉着岁岁的手往炕上爬。

炕有些高，他还有些够不上，就那样蹬着小短腿，像只笨拙的小动物，肥嘟嘟的小脸认真极了。

岁岁就在炕边看着，一点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岁岁，喝点水吧！”

正看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杯子，她抬眼一看，对上一双无神的眼睛。

“谢谢你，光明。”

岁岁接过那印着天安门的搪瓷杯，笑对他道了谢。

她的声音也和她的人一样，极美，像是花下幽泉般清泠，又似枝上黄莺，婉转动人，恍如天籁。

人看不见听觉就会格外敏感，光明嘴角笑意渐深。

“不用谢。”

郑娟和周秉昆已经去一边说话去了，周楠费力爬上了炕，挨挨挤挤的凑了过来，笑容满面。

“姐姐！”

“楠楠，来舅舅这边坐。”

“不，我挨着姐姐！”

他反而挨的更近了，小短手抓过炕桌上的书，翻开似模似样的指着其中一个字，抬起小脸问。

“姐姐，这个字怎么念？”

“柳，这是柳字。”

“柳？”

“对。”

岁岁点头，纤长如玉的食指指着旁边插画中的一颗柳树。

“柳树的柳，这就是柳树。”

周楠看了一眼书上的柳树，又忍不住抬头看她。

线条优美的下颌，红如樱珠的唇，秀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雪白的脸上投下了小片阴影。

“看什么？”

岁岁感受到他的目光，淡淡的抬眼看向他。

周楠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很是直白认真。

“姐姐好看！”

“你知道什么是好看？”

光明听的好笑，心里却是不由自主的一动。

“就是好看，姐姐最好看！”

“好看也得看书，低头。”

岁岁抬手按下了他的小脑袋瓜，指着书本上的字。

“认识了吗？”

周楠眨了眨大眼睛，看着她指尖的字抿唇笑。

“嗯！”

“这会读吗？”

岁岁又问，周楠很是诚实的摇头。

“不会！”

挺理直气壮的，不过以他这年龄来说已经足够聪明了。

岁岁没有说什么，而是慢条斯理的把整篇读了一下。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河边看柳……”

声音轻柔悦耳，仿佛在唱歌一般，不仅周楠光明听得认真，讲完悄悄话进来的周秉昆和郑娟也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