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10

曲老太太安排的晚餐格外丰富，几人吃的头也不抬。

岁岁年纪小，胃口也小，很快就饱了，下了桌子后来到了客厅坐着等他们结束，这年头还没有电视，只有收音机。

她对收音机也没有兴趣，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只听哐当一声，岁岁抬起头，刚好看见曹德宝面色尴尬的把什么东西揣进了兜里，她不感兴趣的低下头。

曹德宝看了一眼岁岁，又缩回了桌子边上。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醉意了，说话也不再那样拘谨。

岁岁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抬眼看向外面黑透的天色，又转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红着脸高兴的三哥。

看样子还结束不了。

岁岁刚想闭上眼过了年后刚出现的技能，眼角余光忽然看见一个东西。

血液瞬间在血管中沸腾，由心而起的喜悦促使着她站了起来。

一步一步向客厅那个角落走去。

那是一架黑色的钢琴，静静安放在客厅一角。

琴身光可鉴人，整体如一位含蓄的绅士，高大优雅。

喜悦化作涓涓细流滑过四肢百骸，剧烈的情绪冲击着她的心田，岁岁眼里闪烁着细碎的星光。

她抬起了自己雪白纤长的手，似是想抚摸它，最终却悬在了空中。

浓密卷翘的睫毛轻颤，在脸上投下了小片阴影，红润的唇瓣轻抿，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

“喜欢这琴？”

曲老太太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一同看向这架琴。

方才她就注意到了，一个小小的孩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表现的比几个大的都要自然从容。

也没有一般孩子的调皮捣蛋，那漂亮的惊人的小模样，通身的气质，根本就不像底层老百姓。

倒像是娇养出来的名门小淑女！

直到看见她看着那架原来房主留下的钢琴，眼里散发出的光芒，曲老太太忍不住走了过来。

岁岁抬起头，进了屋子她摘掉了帽子，黑软的头发扎了两个低低的羊角辫，发尾向两边翘着。

衬得那张冰雕玉琢的小脸更多了几分俏皮可爱。

她点了点头，发圈上坠着的红色小毛球软软的晃了晃。

“喜欢。”

圆圆的杏眸清澈见底，一笑如一弯月牙泉。

子女缘浅薄的曲老太太心一软，声音放轻了许多。

“知道这是什么吗？”

岁岁知道，玉勾镜里每一套衣服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她换上了这套衣服也继承了它的一切。

性格，爱好，技能，体质……，一切种种。

初梦亦是如此，它玲珑剔透，心如琉璃，能轻易感受到别人深藏的情绪，体会周遭吉凶。

但它最主要的技能却是编织梦境，一梦一人生。

可惜纵然人世苦痛，生老病死，人们还是愿意于人世苦海，挣扎不休，不愿意沉溺梦境。

它喜欢音乐，喜欢钢琴，它映照了太多情绪，储存了太多情感，把所有一切都付诸在了它的乐声中。

初梦喜欢钢琴，如今的岁岁也喜欢，钢琴如同她的半生，一见就心生欢喜，她了解它就如同了解自己。

可是在光字片长大的周茵不该了解，也不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