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屹舟闲庭漫步间,穿过大片房舍,来到雨乐暄的住宅。
那人今日兴致倒是极好的,此刻正捧着一本书在月光下细细翻阅。
他的棱角分明,少了几分平日的温和,透着疏离和清冷。
苏屹舟脚步一顿,颇有些犹疑。
他看着此刻的雨乐暄,不免心生退却。
只是那人突然轻笑一声,抬起头来看他。
那双眼溢出星星点点的月光来,如此皎洁,让苏屹舟心跳一快。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屹舟可是…不好意思了?”
那人终于露出惯常的笑来,也不逼迫在门口徘徊的人,自顾自斟了一杯茶。
苏屹舟别无他法,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了进去。
“我只是觉得你同平日有些不同,不想贸然打扰你罢了。”
“这些同不好意思,又有什么关系了?”
苏屹舟毫不客气的接过那杯茶轻抿一口。
这话一出口,对面的人笑得更开怀,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眼中带着揶揄的光,逼得苏屹舟不自觉退了一步。
这人的恶趣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可怕。
苏屹舟在心底腹议一句,极为自觉的替他续了一杯茶。
他把那茶推过去,很大可能就是在妥协和讨饶了。
雨乐暄自是知道,却偏偏躲了过去,只一味的盯着他看。
苏屹舟叹了口气,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语气带着三分无奈三分纵容。
“乐暄,可有什么需要我代劳的?”
雨乐暄摇了摇头。
苏屹舟不由在心头把对面的人怒骂一通。
这段日子在雨乐暄身上吃的苦,足够让他明白,和狐狸斗其乐无穷,和商人斗其乐无穷,和像狐狸一样的商人斗,自寻死路罢了。
反正结局不外乎一开始就按他的要求做,和最后求着人问然后让他的想法办事。
苏屹舟念及此,已是扶额揉眉的姿态了。
雨乐暄偏头一笑,经不住伸出手点了点他的眉心。
“屹舟你啊,还是如此不知变通。”
苏屹舟:“我还不知变通啊?”
雨乐暄轻笑一声。
“恩?”
苏屹舟:“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他把那茶锲而不舍的推给雨乐暄,仿佛只要他喝下,就可揭过此事。
雨乐暄眯了眯眼。
“屹舟啊,你不来看我,我竟都没发现,平日里,都是我去寻你的。”
“你对我…是不是少了很多关怀啊?”
那人看他的眼微暗,带着几分莫名的侵略性,把苏屹舟定在原处,呼吸都紧了。
苏屹舟:“啊…”
“是乐暄平时照拂我良多,迁就我良多。”
雨乐暄被他直白的话说的心中郁气散了一半,于是乐得接受了那杯茶。
“那你今日带着誊抄的笔记来,可是要我转给泽信?”
苏屹舟挑了挑眉,透过微暖的光,扫过他的眉眼。
“顺带罢了。”
“今日可烦心?同你聊聊天,可好?”
雨乐暄微怔,指尖轻轻攒住衣角,突然移开了视线。
他的声音多了些暗哑,匆匆低下头,把那些莫名复杂的情绪深埋。
“好。”
雨乐暄的心沉下一角,同窗外被风吹得轻颤的树叶一般,晕乎乎的。
他不由暗暗唾弃自己,又心暖异常。
在这诺大的学堂,他心口处唯一一处发热的光源,就那么毫无自知的闯进来。
用他无辜又纯善的眼,接住了掉落的绿叶。
他已经输了,彻彻底底、毫无反抗的。
雨乐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