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

课程进入尾声，时间也很快到了四点，两人收拾好东西后，祁燃便准备送沈常欢回去了。

“孙时临那小子给我发信息，说已经接到班长先走了，让我们不用等他，笑死，说的跟谁会等他一样，脸可真大！”

“班长是李怡对吧，周四的专业课还是她带我去找的教室的。”

“嗯，没错是她，她人还挺好的，所以我觉得猴子基本没戏，李怡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他的。”

沈常欢笑了笑，不置可否。

两人走在路上，路的一旁是一座不算太高的小土山，山上开着各种不知名的花，红的紫的都有，微风拂过，送来的花香不算好闻，但却让长长的路多了些生机。太阳懒懒地斜立在天边，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两人看不到的身后，影子的末端重合，比之这一路无话的二人，显得要亲密得多。

沈常欢安静地走着，阳光打在身上，让人有些犯懒，似乎一瞬间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备，此刻的她，仿佛就是个未经世事的普通学生。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祁燃开口，打破了沉默，却并没有使刚刚恬静自在的氛围消散。

“什么问题呀？”

“你为什么这么努力地学习呀？我的意思是你的努力好像已经超过了录节目的程度了，就像……就像你要留在这里一直到跟我们一起高考的那种努力程度，你可别说是因为你很敬业或者为了节目的真实什么的，这种鬼话就别拿来骗我了。”

沈常欢笑了笑，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阳光肆无忌惮地洒在她的脸上，这是她很久都没有感受过的广阔天地。

“因为我没有上过学呀。”

看到祁燃一脸困惑，沈常欢笑得更加肆意，一时间祁燃竟分不清此刻耀眼明媚的是她还是太阳。

“我因为生日小，所以我七岁那年不能跟那一批学生一起上小学，所以只能再等一年，八岁再去上学，没成想就在这一年，我的父母离异，我被法院判给了母亲，没过几个月母亲就带着我改嫁到了韩国。而继父因为嫌给我在韩国办入学太麻烦，又碰巧他在韩国的娱乐公司里当经纪人的，就干脆把我弄进了公司当练习生，所以我是个一天学都没有念过的‘小文盲’。幸好有这个节目，不然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走进学校了。所以我挺珍惜这段日子的，想着借着这次机会，能多学点就多学点吧。”

沈常欢是笑着说的，但祁燃却有些心疼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常欢看出了祁燃的欲言又止，无所谓地调笑道：“是不是有些狗血，像韩国偶像剧女主角一样。其实我觉得我挺幸运的，这几天我过得很开心，前所未有的开心，我没想到校园生活可以这么美好，老师、同学大家都对我很好，你们的出现几乎刷新了我十三年来对于‘朋友’这个概念的全部认知。我虽然就上过这么几天学，但我就是觉得你们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同学，咱们班就是最棒的班级”

沈常欢的双眼满是坚定，映射着斜阳，就这么晶晶亮地望着祁燃，比之世界上最昂贵的钻石还要清澈耀眼，晃得祁燃一时失神，心底的某一处角落似乎正在发生变化，霎那间天崩地裂，辟出一隅，干净又空旷，只有那一缕暖阳射入，充盈得溢出，只觉踏实又美好。

生活像水一般静静地流淌，再怎么珍惜，也还是会被浪费。

周一一上学，沈常欢便被通知本周三周四将要举行月考，沈常欢顿时感觉五雷轰顶，压力滚滚袭来，看着身旁安然自若像没事人一样的祁燃，沈常欢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冒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个消息？”

“上周一老班就通知了，那会儿你还没来。”祁燃耸了耸肩，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经过相处了一个星期，沈常欢也是跟祁燃逐渐混熟了，无所顾忌地直接欺身而上，人狠话不多，直接掐住祁燃的脖子，用力摇晃。

“啊啊啊，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呀！”

祁燃失笑，也没怎么挣脱，顺势举起双手，无奈投降，“我错了我错了，是节目组之前嘱咐过要求全班保密的，说是要做节目效果，你看这不是做到了吗。”

沈常欢一听是节目组的安排，瞬间泄了气，整个人没电了一般颓在座位上，悻悻地小声埋怨，“早知道周末就不跟你…”

祁燃猛然上前，捂住了沈常欢的嘴。沈常欢眼睛瞪得溜圆，一脸的问号。祁燃眼睛瞥了一眼摄像头，沈常欢立刻反映了过来，心里一阵后怕。

祁燃缓缓松开手，两人努力地控制着表情，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就这样，两人拥有了第一个共同的秘密。

两人视线相交时，看到了彼此眼中暗含的的笑意，刹那间，仿佛一个开关被打开，再也绷不住，纷纷笑出声来，这一笑便停不下了，笑得此起彼伏，最后没办法，两人只能扭过头去不看对方，方才有机会收敛笑意。

这一笑动静还不小，引来了一下课就到处乱窜的孙时临，只见他晃晃悠悠地来到两人跟前，笑盈盈地打趣道：“什么好事呀，让你俩笑成这样，说来听听呗。”

两人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笑意又被引了出来，沈常欢这回直接把自己埋在桌子上了，不停耸动的肩膀表明她已经在尽力地控制了。祁燃则是笑着看着孙时临，话自然是已经说不出来了，只得摆摆手打发他离开。

尽管对于月考的压力被这一出闹剧打断，但沈常欢还是认真地开始着手准备考试了，被沈常欢拼命学习的干劲带动着，整个高一六班的学习氛围都变得空前的浓厚，一下课班长李怡和其他几个课代表的身边就围满了同学，除了孙时临是心怀不轨凑热闹以外，其他人都在为了月考努力，就连祁燃都被带动着背了两篇文言文。

周三如约而至，大家拿着自己的考试用品纷纷去到自己的考场里就坐，四中的规矩是六个班同学打乱随机分布，所以沈常欢被分配到了四班，而祁燃依旧是在六班。

沈常欢拿着自己的书包和椅子垫，蔫头蔫脑地离开座位，准备去到自己的考场报道，祁燃拽住了沈常欢的书包带，沈常欢定住，疑惑地回过头看向祁燃。

“别这样，你已经准备的很好了。”

沈常欢依旧是丧丧的，“谢啦，有被安慰到。”

“打起精神来，加油加油，你要相信你自己，也要相信我们学校。”

这话说得沈常欢一头雾水，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更大的疑惑。

祁燃笑了笑，这回实在没忍住，摸了摸沈常欢的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快去考场吧。”

月考考了整整两天，周四最后一科打铃收卷时，沈常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回到班机时自己的桌椅已经被恢复到原位了，只见祁燃懒懒地趴在桌子上，看到她回来，笑着问道：“人生中的第一次考试，感觉怎么样？”

沈常欢把书包扔回座位上，不顾形象地一把扑到桌子上躺平，闷闷地回答道：“谢邀，感觉身体被掏空。”

祁燃揉了揉沈常欢毛茸茸的头稍作安抚，“没事儿，大概明天下午就能出成绩，你到时候就知道，我昨天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沈常欢只当祁燃是在宽慰自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直到周五的晚自习时，高孺成走进了教室。

“咱们班这一次的成绩还不错，我看得出来前一阵子拉拉在咱们班，带动了一大部分同学的学习热情，你们的努力是有成果的，咱们班这一次的平均分高出了五班很多。我尤其要表扬一下拉拉同学，拉拉同学之前的知识基础很薄弱，但是经过这些天的不懈努力下，在我们两个艺术班里排到了第二十八名。”

沈常欢一脸惊讶，本以为自己铁定垫底，这些天的努力也只是为了不要垫的太难看罢了，谁曾想居然考的还不错。

看到沈常欢诧异的表情，祁燃贴心地俯身低声解释道：“你以为四中是什么好学校呀，那些大哥他们是真不学呀。”

就在沈常欢还没有完全消化祁燃的话时，班级里突然响起了掌声，沈常欢回头看去，是孙时临笑得一脸灿烂，边鼓掌边说道：“哇，让我们恭喜拉拉小姐姐，芜湖！”

沈常欢忍俊不禁，突然一个粉笔头横空飞过，正中孙时临门面。

“孙时临你得瑟什么，还恭喜别人，我恭喜恭喜你呗，月考稳定发挥，再次蝉联年级倒第一。祁燃你笑什么笑，我说他没说你是吗，你倒数第二的宝座也是坐的稳稳地呀，你俩就是我们六班的卧龙凤雏，两个大宝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