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素锦（六）

莫说还行着礼的小姑娘和一旁的司命星君，就是东华自己也愣了神。

　　不过这话他既然说了，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索性饶有兴致的看着小姑娘，竟还隐隐有些期待她的回答。

　　女孩从前再怎么样也是爹娘千娇万宠着长大的，族中更是人人将她当做掌心娇，她虽懂礼，却没学过人情世故。她虽没有被宠的嚣张跋扈，却也是一个不会说恭维话的人。

　　不过正因如此，她的一举一动才都是意料之外的行为，不刻板，甚至有些有趣。

　　司命感觉到频频朝自己看来的眼神，也是颇为爱莫能助，干脆眼观鼻鼻观心，也不去管帝君今日为何行事如此反常。

　　“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觉得恩情太大，无以为报了？”

　　东华难得有心情捉弄人，言语间也毫不掩饰他的目的。

　　“帝君恩情，小女确实无以为报，若帝君不嫌弃，让小女做一宫娥，在太晨宫侍奉……”

　　女孩话没说完，便被东华打断。

　　“这么说，你是要赖在我太晨宫不走了？本君怎么瞧着你不像是要报恩，倒有点要恩将仇报的意思啊？”

　　“我没有！”

　　女孩神情紧张，言语用词也不复谨慎，紧忙辩解：“帝君救了我，还救了我父母和瑶光上神，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如何会恩将仇报呢？”

　　“你怎知我救了瑶光和你父母？”

　　“你告诉她的？”

　　东华眼神一瞟，看向了极力隐藏存在感的司命。

　　“小仙见她焦急，便隐晦的提了几句……”

　　“隐晦？”

　　东华款步走下台阶，看着叩拜在地的女孩挥挥手让她站直了身子，倒是没再去管司命。

　　“你倒聪慧，一字一句，辩驳的话说的也条理清晰。”

　　没等女孩回话，东华便又说道“不过想来你年纪不小，虽然个子矮小了些，倒也不能真用凡人五六岁的智力相较。”

　　女孩插不上话，只能默默低着头听东华在那自言自语。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今年五百岁，在素锦族，族人要一千岁才会取名。”

　　女孩垂首闭紧了眸子回答道，她想起了爹娘曾经争论着，等她千岁的生辰宴上要给她取一个怎样的名字。

　　阿娘说女孩子的名字定然要温婉一些，将来也好找个如意郎君，虽说她的女儿不愁嫁，但也不能起个随意的名字，将来自己都叫不出口。

　　阿爹却说他的女儿以后自然是要接管素锦族的，日后傲立三军阵前，报出名号便要吓得敌军胆寒怯战而退，因此还挨了阿娘好一顿打，将近一年被阿娘驱逐在外不许他进房。

　　想到这里，女孩不由的潸然泪下，她眼中含泪抬头看向东华帝君“帝君，您既然救下我父母……不知他们何时……”

　　“谁说本君救下他们了？”

　　女孩一时错愕“是您说……”

　　“本君不过护住了他们一丝魂魄不散，若如此也算，倒真是本君救下了他们。”

　　女孩听此不禁神色黯然，不过她想到了什么，神色骤然变换“不是还有结魄灯……”

　　她是素锦族族长的女儿，对于素锦族至宝结魄灯的用处自然有所了解。

　　不想东华听此确实眉头一皱神情严肃起来，“你可知那结魄灯如何使用？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便是本君也承担不起那逆天改命的因果……”

　　破坏天地规则的事不是不能做，而是做了之后的后果没人清楚，也少有人愿意承担，即使是为着瑶光，他也要思虑良多。他如今能做的，也不过是借三光神水维护巩固结魄灯里残缺的神魂罢了。

　　“我愿意！”

　　女孩俯身拜下，“帝君，我愿意承担因果，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求您救救他们……”

　　为人子女或许大多如此，无论是人是仙。即使东华断情绝爱，亦然有此感慨。

　　只不过……

　　“你如今不过区区神女修为，连上仙都不是，那等因果连本君都不敢妄谈承担，凭你？”

　　东华扫了她一眼，“怕是你父母还没救回来，你自己就先没命在了，到时还不是要本君为你承担这份因果？”

　　“且到时候你身死道消，本君就是想找人报恩都找不到……虽说本君也不差你这点情义……可费力不讨好的事，本君为什么要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