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李郅，伽蓝国师恨你入骨，若你去了，他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萨摩，你不必再劝我。你放心，我会好好回来的。”

萨摩别过脸去，不再言语。他的内心在不断地挣扎，为四娘复仇纵然重要，但

事关李郅，却也不得不慎重考虑。

“萨摩，怎么了？别想太多，你身子不好，不宜思虑过度的。”

李郅知道萨摩是在担心自己，心中倍感欣慰。“李郅，国师他精通伽罗术，并不好对付，你这一去，万一……”

“伽罗术再厉害，还能比得过大唐的刀剑火药不成？”

萨摩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国师为人阴险狡诈，不择手段。为逼我离开你，

对我尚且如此，更何况对你？李郅，算我求你，现在真的不是与他对抗的好时

机，我们可以晚一些为四娘报仇的……”

言尽于此，萨摩的语气已然带上了一丝哀求。

他不希望李郅出事。

“萨摩，你想的太多了……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不过去几日，很快

便会回来，你等我。”

萨摩的态度依然坚定，他不同意。

上次与国师交手，赔上了四娘的性命，连自己也差一点一命归西。如此惨痛的

代价，萨摩再也经受不起。

他不能失去李郅，绝对不能。

李郅见萨摩一点也没有让步的意思，也是一筹莫展，再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郅，你真要去的话，让我陪你一起，我……”

“不可！”

没等萨摩说完，李郅便打断了他。

“我说过要罩着你护着你，绝不会让你再涉险，伽蓝人一直意图打着你的旗号

复国，若你去了，那岂不是羊入虎口？萨摩，我绝不能将你置于危险之中！”

“李郅！你以为你若出了危险，我便活得下去吗！”

“萨摩……”

“还是让我和你一起去吧。国师的目标是我，若我与你在一起，他总还是要顾

忌一些，毕竟，他还需要我这个身份。李郅，伽罗术我也略知一二，也总还是

能帮得上忙的。”

萨摩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可他的一切却都被李郅看在了眼里。萨摩在乎他的命，胜过自己的命。

可偏偏，自己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命。

“好，我答应你。明日，我带你一起去向皇上请命。”

李郅的突然转变让萨摩一愣，但转瞬间他便调整好了情绪。

“好，一言为定。”

两人之间一阵沉寂，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他们不过是两个把对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的痴心人罢了。

“好了好了，干嘛把气氛搞得这么沉重啊！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萨摩瞬间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拉着李郅便出了屋。

“哇，今天有这么多好吃的啊！”

萨摩看着这一桌菜色净是他的心头所爱，似乎把刚刚的一切忘了个干净。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李郅看着狼吞虎咽的萨摩，眼中语中尽是怜爱之情。

“诶，对了，这么好的菜，没有酒怎么能行？李郅，你等我一下啊！”

萨摩说着便蹦蹦跳跳地向着厨房跑去了，不一会便拿来了一壶酒和两个酒杯。

“今天陪我喝两杯吧，你一直说我身体不好，不准我喝酒，今日总该放过我一

次了吧！”

“好，不过可不能贪杯啊！”

“知道啦！少卿大人管得还真是多啊！”

萨摩为自己和李郅倒好两杯酒，把酒杯递与李郅，笑着说道：“李郅，明日进

宫请命，替我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啊！让皇上也多赏赐我些好东西！”

“怎么？萨摩公子是觉得我这大理寺的东西不够好了？”

“自然不是了。你给我的是我最需要的，那便是最好的。”萨摩眼眸含笑，唇角微扬，栗色的卷发散落在肩上，在李郅看来，简直美得不

像话。

“萨摩，好酒还需好菜配，我还为你准备了一道大菜，我们一起去厨房看看好

了没有。”

“好。”

萨摩，今生得爱人如你，我三生有幸。

“李郅，你新请的这厨子的手艺还真是不错呢！这烤鸡真的是我吃过的最香的

了！”

萨摩拿着一只鸡腿津津有味地啃着，心中很是满足。

“好了，吃够了我们喝一杯吧。”

李郅端着酒杯，萨摩也手持酒杯，两人轻轻一碰，对视一笑，一饮而尽，一切

尽在不言中。

“萨摩，此生能有你相伴，我死而无憾。”

“李郅……干嘛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我们……我们又不是去送死……我们……”

萨摩还想再倒上一杯，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怎么回事？怎么连拿起酒壶的力气都没有了？

萨摩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李郅，当他捕捉到李郅那略带愧疚的目光时，一下

子便明白了。

“李郅，你……”

“萨摩，对不起，我不能带你一起走……”

萨摩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涣散，他费力地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却是步伐不

稳。

李郅见萨摩身形不稳，赶快走过来扶住了他。

“怎么会这样……明明应该是你的……”

“萨摩，你骗不了我。我趁着与你去厨房的机会，偷偷换了你我的酒杯。萨摩，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能让你与我一起承担……”

“为……为什么……李……李郅……你不……不能去……”

萨摩拼尽全力保持着清醒，但他的视线却变得越来越模糊。他终究还是低估了

李郅对他的了解，他在李郅的酒杯中放了安神药，本是打算出此下策阻止他，

却不想反倒被李郅利用了。

“萨摩，我爱你。所以我不能让你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只有除去国师，你我才

有安宁之日。”

“你……为什么……要……抛下我……”

萨摩感觉自己快不行了，他已经快要看不清李郅的脸，心中满是恐惧与不甘。

“萨摩，我没有抛下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李……李承邺……若你一去不返……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原谅……

你……”

萨摩抓着李郅衣袖的手一松，无力地垂下，整个人便软绵绵地倒在了李郅怀里。

李郅盯着怀中安静的人儿，深深在其额头留下一吻，便将其打横抱起，在其耳

畔轻轻耳语。

“萨摩，等我归来，我便再不与你分离。今生今世，只与你生死相依。”

李郅将沉睡的萨摩放在床上，又唤来了一直侯在外面的三炮。

“三炮，我这一去，前路未知。萨摩，还需要你多加保护。他心性纯良，易被

人利用，我不在，就全靠你了。”

“老大……萨摩会不会怪你……”

李郅微微一笑，为萨摩掖好被角。

“即使他怪我，我也要如此。只有除掉伽蓝国师，萨摩才会真正安全，我们……

才有资格谈未来……”

“可……为什么偏偏是你……朝中比你合适的人比比皆是……”

“一定要是我，且只能是我。只有我去，萨摩的身份才不会暴露。绝不能让皇

上知道萨摩的身份！”李郅是了解他这位叔叔的，一向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萨摩的安危如今系于他一身，李郅自然责无旁贷，因为，萨摩就是他的命。

“老大……那你……千万小心。可若是萨摩醒了问起你……”

李郅轻轻为萨摩理好额前有些散乱的碎发，抚摸着他白皙光滑的面庞，眼中是

化不开的浓情。

“待他醒来，也要三日之后了。那时，我也该回来了。若是，那时我还没有回

来，萨摩，他也明白的，他不会问的……”

“老大……你……你一定得回来啊……”

三炮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三炮，替我照顾好他。”

“好……”

“你先下去吧。我想和他再待一会。”

“是……”

三炮强忍眼泪，转身离去，心中默默祈祷。

老大，你若不回来，萨摩也定会随你而去。

你就当是为了萨摩，也要保全自己啊。

“萨摩，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我便会归来。”

李郅轻轻抬起萨摩的手，将自己一直随身佩戴的玉佩放于他的掌心。

“萨摩，若我未归，便让它代替我护你平安可好？”

李郅坐在床边，俯下身去，吻住了萨摩那红润柔软的双唇，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他又何尝舍得下自己的心上人。

而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要把萨摩的一切牢牢记于心间。

萨摩，能为你而死，亦是我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