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初见范家两兄妹，小皇帝觉得传闻一点都不夸张，的确漂亮的不像话，又能写出如此传世之作，不似凡夫俗子。

不难看得出范愉在和母后说完话后，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小皇帝忍不住上下打量，是和范闲截然不同的气质，范闲兼具狡黠和随性洒脱，相比之下妹妹则显的温良清雅，如此身量，两个加起来也没程巨树宽，小皇帝抿了口茶“坐吧。”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和其实在和太后说完话后，你其实已经腿脚发软了，今天路走的实在多，能坐实在是太好了，你整理好衣袍坐下，余光也扫到了这位年轻的小皇帝，当即便有些失神，在见到太后娘娘后心中对皇帝的模样有了些揣测，却没想到能好看到如此地步，人如俊竹，气质清俊却和帝王之威不冲突，少年天子当是如此，你要是司理理，替范闲档什么箭，累死八匹马连夜飞奔回北齐。

“范闲已然出宫，小师姑送的。”

见你左右多看了两眼，便知道你要问什么。

“陛下好眼力。”你反应过来又补了一句“小师姑？”

难怪都说同胞兄妹心有灵犀，此刻连表情都一模一样，精灵毓秀的一个姑娘，听说南庆皇帝将她当作女儿宠，没想到皇帝老儿真舍得这样人儿出使北齐。

“你应当见过才是，范闲不是还给人下过药吗？”

什么情况，哥哥这是都招了？

“......”

“......”

“我猜陛下接下来会问我，太后娘娘单留我做什么。”

“母后留你，一定是拿言冰云做筹，让你留意范闲和朕的动向，好言劝诱只要动向并不会对范闲如何。”

推断的一丝不差，当然这本来也很好猜，难得是猜透这位小皇帝如何打算呢，你的大脑飞速运转“陛下既然清楚，此刻留外臣在此，不是想喝茶赏景这么简单吧。陛下需要我做什么？”

小皇帝有一丝惊诧“这么快投诚？”

你很想说爱信不信“我家哥哥都已经答应了陛下，我没有理由跟自家哥哥唱反调啊。此前哥哥推断海棠圣女师从苦荷国师，是太后一党，提出联手。太后大寿，锦衣卫不放人，使团在上京城孤立无援，救出言冰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海棠圣女既然是陛下的人，那日崖边的谈话陛下也就清楚了，和谁联手不是联手，不如和陛下您联手，哥哥没理由不答应。”

聪明坦率，还如此有才，难怪南庆皇帝会给她如此荣宠，现在连自己都颇为欣赏范愉了“母后要你怎么做，你怎么做就是了。”

你懂了，无间道啊这是，安插了一个海棠还不够。

“可是太后娘娘知道我们此刻相见，还会信我？”

“怎么不会？你和言冰云有婚约在，那言冰云又在沈重手里，母后大概不会疑心。”

“什...什么，什么婚约？和谁？”

也没听说范愉耳朵不好使啊“你不知道？”

不是出发前，庆帝还答应你，不想嫁人就不嫁，你哪来的婚约。

“郡主出使勇士归国，此乃人间佳话，静澄伯府和司南伯府结二姓通好，此乃门当户对，这可是你们皇帝赐的婚，你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这趟是来接未婚夫的，临行前皇帝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会这样“多谢陛下告知，外臣告退。”

永宁郡主急匆匆的便走了，真有意思，人间佳话两姓通好，两位当事人都还不知道这桩婚事，这对兄妹很有意思，小皇帝已经期待着下次见面的交锋了。

回到典客署，你立刻遣了谢必安回京都，小皇帝说的只怕是真的，京都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定了定心，还是不能乱了自己阵脚，收拾好心情还是马上开始了自己的工作。论美观还有艺术性当然还是雕版印刷术好，要论速度还有轻便还是活字印刷好。北齐的汲古阁你见识到什么叫做文化的繁荣，百工饮食皆可成书，难怪北齐人都称庆人为南蛮子，自家古籍确实还没人家一半多，史册也没人家厚。

但北齐民风保守也是真，在你以前没有一个女子进过汲古阁，这在那些老酸儒生眼里便是礼崩乐坏天塌下来的坏事，不得不佩服太后娘娘一石二鸟的布局，明面赞赏维护你，凡多言者皆被锦衣卫收押，拿你当饵，那些跳出来指责你牝鸡司晨，女子为官败乱朝纲，这都是那些老儒的心声，也是太后娘娘要铲除的声音。

而你在北齐最想见的人，便是庄墨韩老先生了，即便是正午，这房子也安静的很，连片叶子落下都听得见。

房内更静，除了沉重呼吸声便是书页缓缓翻动的声音。

老者在卧榻上翻着安之诗集，一字一句读着，书角摸的泛白不知翻了多少次了，如此专心致志，你也不敢用太大的声音说话“庄先生。”

老者缓缓放下书，目光在你身上停留了很久忽的拍腿大笑“好，好，你的腿无碍了。”

你万没想到老先生的第一句话会是关心你的腿，而且是像长辈一样的关心，你有些不明白这种情感从何而来，但于别人好意你都是珍惜的“无碍了，无碍。”你走了半圈。

你来了，庄墨韩很高兴，兴致勃勃和你讲着诗集“怎么还少了这许多首呢，你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老人的地上桌上堆满了书册，他指了指案几上的那首将进酒“陈王昔时宴平月，斗酒十千自欢谑。老夫翻遍了所有的书，也没有找到这是什么典故。”

人名可以胡扯，但帝王之名总不能胡诌凭空出现，所以在做释时，你删了许多诗，你向庄墨韩解释了原因，诗既然是仙界来的，有些人名地名也是仙界的典故，为了不犯忌讳才没有放到诗集里。

庄老先生点了点头“你能写出这样的书来，也是天下读书人之福，说来惭愧老夫也本想为诗做释，却没有你做的明白，罢了，罢了。”一声谓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不在纠结于不通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