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范愉的确像侯公公说的那样是个进退有度的孩子，脑子里稀奇古怪的主意多，却总在界限之内从不逾矩，看似有着小女孩的坦率童稚，实则小心翼翼处处留心旁人的喜恶，这一点倒是与婉儿很像，庆帝也喜欢这一点，范愉和范闲是龙凤胎，但范闲生的更像他娘一点，但男子不大容易叫人联想，范愉则身型像母亲，眉眼若细瞧那真真是像极了父亲年轻时的样子，范愉长得不大像母亲还是给庆帝省了不少心，京都有许多人对叶轻眉都记忆犹新。监视范府的人每日都有来报，范愉做了稀奇的奶茶给老贼，俩人“父女”谈心愈发亲厚，全家人一起踏青，范建老贼亲自指导女儿练字；庆帝这时确实有些羡慕范建，范愉在范府很畅快，他们...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

皇帝也只是短暂的情绪化了一下，范闲和林婉儿的婚事不变，京都这盘棋必须下完。

宫里吃饭并不踏实，和皇帝吃饭，你恨不得长八百个心眼子，不过陛下对你是确实慈爱，这也是你第一次见那位传闻中的婉儿郡主。

午饭后，陛下带着你探望了这位郡主，你还没有在宫里遇见过几个同龄人，可遇见婉儿你才算知什么叫一见如故，那真真是话本里出来的神仙姐儿，第一面你便想到了红楼梦第二回，宝玉初见林黛玉：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你不经将这句诗呢喃出声，好看当真是好看极了，回过神来才知自己这是犯花痴了“见过郡主。”

不止范愉，初见时婉儿也愣神了许久，皇宫已经是极致奢华之地，郡主的宫室虽淡雅低调，但陈设无一不精致，指无可摘的贵气，即使是这样她一来，婉儿觉着这宫殿都被点亮了一些，又明媚又活泼，看着便心生亲近之意，真该是庙里出来的小仙童才是。

“婉儿参见陛下。”

皇帝陛下略显亲厚的问了婉儿近况，又喝了盏茶，自然也不是没瞧见你和婉儿的眼神交汇“之前不还抱怨叶灵儿跑回定州没人陪你玩，范愉是司南伯之女，她的素描画你是见过的，时辰尚早朕还有折子要批，你们两个小丫头多玩会儿。”庆帝挥袖离去，面带笑意。

气氛没有一丝尴尬，你们聊了许多好像天生就是朋友一般，私生女见私生女，内心自然是有共鸣的。

自从结识了婉儿，你开始和郭保坤一样若是不用去学宫的话，就点完卯后做完自己的事情就溜号了，他自然是跑到东宫随伺太子左右，你则会入内宫找婉儿说话。

只是这位太子伴读的文章你也看过，文章虽写的一团锦绣，可华而不实空洞的很，人也十分浮夸，三不五时就带着太子逛青楼了，天天待在这看报纸，写了审查没过的八卦是极其多的，毕竟是从未办过的玩意，编撰们大多很老实，就算是写八卦也不是空穴来风的东西。

历朝历代太子伴读都是很重要的位置，就例如你父亲范建从前便是当今天子的伴读，太子登基后便可以成为国君委以重任的近臣，你也不太清楚范建的隐藏实力究竟如何，能把鉴察院主办送过来给两个小屁孩当老师，当初护送你入京的虎卫，便是年纪最小的高达也有六品的实力，这是很恐怖的，一个户部侍郎养这么一批刀客，鉴察院不会不知，只有一种可能这是陛下允许的，因为刀客不像剑客，刀客的进攻面积更广，便是战场上真刀真枪也是很具优势的，所以养这么一批人，如果不是陛下允许那就是私募兵马意图造反啊，可见父亲是极受陛下重用的。所以这太子伴读的人选不说要有多么优秀，起码人得忠厚吧，你带储君逛花楼是这么一回事。

郭保坤见你一直呆呆的盯着他，不自觉理了理衣襟，果然是私生女好不羞臊，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见郭保坤注意到你的眼神，你也没避缩礼貌性的回复了一个微笑，看向了别处。

姑娘还没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好看，便是浅浅一笑亦是动人，凤眼是极其精致锐利的，本该有几分锋芒，可她如玉一般温润的气质将这几分锋芒春风化雨一般糅杂成了一种脱俗感，艳而不妖，媚而不俗，郭保坤自认虽然自己颇有才华又风流倜傥，可这户部侍郎家的私生女终究和他家不太匹配，私生女入门，父亲大人一定不会同意。

早席结束后，你和郭保坤同时溜号的有些默契了，没说话就各自开溜了。

内宫外宫说起来都是皇宫，但进这内宫手续依旧是繁琐的，先通传皇后，在通传婉儿，半个时辰后才算真的进内宫了。

你身为柔嘉郡主的伴读，天天来找皇宫里的婉儿郡主，确实有些不像话，但人人都知道皇帝把这位婉儿郡主当作亲生闺女疼，婉儿与你亲厚，也没什么人阻拦。

婉儿眼神亮晶晶“你在澹洲长大？”

“嗯嗯，澹洲自然比不得京都，但自由许多，上树掏鸟下水摸鱼，整天跟疯猴一样玩。”婉儿眼中闪过些许落寞，你连忙补充“婉儿，我哥哥师从鉴察院三处费介，用毒者亦是医者，我哥哥说过肺痨不是绝症，哪日他入京，我定然写帖子让他和师父来给你把病瞧好。”

见你有些急了婉儿捏着手帕笑出了声“你不必如此紧张，我这病是先天之症本就不做什么指望，我只是在想，你若是遇见灵儿，定然是十分投契，你跟她都是爱玩的性子。”

“婉儿你真的没出过京都吗？”

婉儿摇了摇头“我从小体弱，连皇宫都没怎么出去过。”

“我总觉着在哪里见过你才是，婉儿你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似的，真好看。”你说了许多许多，难得的是，见着她就只想说真心话。

“你明日还会入宫吗？”

“我在内报当差，几乎可以日日入宫，你要是不嫌我烦，我可以天天来找你玩。”

“那感情好呀，我倒是想你天天来，可棠夏妹妹只怕要怨我这个做堂姐的抢自己的伴读。夏夏妹妹写信与我说，你是身在靖王府，魂都飘了。”

你知道柔嘉郡主这话是在打趣，没有真的怪罪，说这柔嘉郡主啊，你也是当她如妹妹一般，身在其位做其事，你是极其负责的人，天天领着她玩乐自然是不好的，学宫里能学到无非是三从四德，诗词歌赋。读这些不如多读一些史书，读史使人明智，借古鉴今，前人撞过的南墙今人可以学到道理，柔嘉愿意听愿意学，你也是倾囊相授，李棠夏是被娇养出来的孩子但却不骄纵，你如何不喜欢？只是棠夏年纪尚小你与婉儿更为交心罢了。

“有人陪你说话还不好，现在你是打都打不走我的。”

“嗯...好啊，那我去禀报陛下，留你住这，让夏夏急上一急。”

柔嘉郡主是打心眼喜欢这个愉姐姐，能画画，会烧点心，故事讲的极好，还会写话本，不过没有远在澹州那位哥哥写的红楼妙，在柔嘉心中第一崇拜的就是自己的弘成哥哥，现在可得排排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