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寂静。黑暗。紫檀心猛的睁开双眼，周围一片漆黑，恶臭的热风拂过苍老的树林发出微弱的沙沙声，苍白的枝条上耷拉着毫无生气的软叶子。她壮起胆子，放轻脚步向深处走去，树干上附着着苔藓，湿润的陆地上长着蘑菇和绿草，一声怪异的叫声在树林中回荡，似乎来自四面八方。

在树林的深处有一条“小溪”，里面不是清澈的河水，而是粘稠散发着霉味的黑色液体，染的周围的石头漆黑如墨，旁边生长的芦苇上也溅上了黑点。紫檀心正望着溪水，一声不怀好意的低吼从她的背后传出，她转身一看，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狼，比一般的狼要大许多倍，它蓬松开颈部的皮毛，尖锐的爪子摩擦着砾石，张开了满嘴的尖牙向紫檀心冲去，紫檀心连忙越过小溪，开始爬距离最近的一颗桦树，刚爬到树干的一半，她就感觉到肩膀一阵刺痛，似乎什么力量正在把她往下拽，她扭头一看，是那只狼，它用两只后腿站立，两只前腿轻易够到了紫檀心的肩膀，轻松把她拽了下来，即便紫檀心的抓痕深深刻在了桦树上也无济于事，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是那只狼正叼着她的脖颈将她甩来甩去，她无法转身，只能被狼带到小溪边，它将她摔在地上，紫檀心向逃脱，但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另一只灰狼，它挥动着前爪将紫檀心拍到水里，紫檀心感觉到黑色的液体灌进了她的嘴和鼻腔，她想将头伸出，但那只灰狼死死按住了她的头和身体，她抬不起头，黑水灌进了她的肺，她感觉她的肺似乎要把炸开了，喉咙生疼，突然她感到一阵放松，睁开眼睛发现她正躺在自己的窝里，雾掌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怎么了吗？”紫檀心有些烦躁地问，脖子依然隐隐作痛。“你刚才呼吸非常急促，就像溺水了一样，我差点去叫丁香云了。”雾掌非常关心地说。“不用了，我觉得我很好。”紫檀心从巢穴里撑起来，她的皮毛非常干燥，没有溪水，也没有肩膀流的血，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个噩梦罢了，”紫檀心看到雾掌依然不放心，便解释道，“我梦见有两只狼把我按到河里了。”“你没事就好。”雾掌点点头，离开了巢穴。她感觉到自己浑身酸痛，好似真的奔跑过一般，她回想起那两只大的惊人的狼，一阵恐惧让她战栗。外面的阳光温暖地照着，猎物清新的香气渐渐驱走了紫檀心的噩梦，她从猎物堆里勾出一只金丝雀，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它。

“紫檀心！”石爪很兴奋地跑过来，灰色的皮毛折射着阳光，显得生机勃勃，“火焰星让我们现在就去调查，因为巡逻队发现了两串陌生的脚印，上面没有任何猫的气味。”他抖了抖毛，祖母绿色的眼睛因为兴奋而闪闪发亮。

“其他武士呢？还有猞猁爪？”紫檀心问，“他们在树荫底下讨论呢，火焰星也在。”石爪指了指右边树林下的一小群猫，“我们过去吧。”紫檀心站起身，示意石爪跟上。

“紫檀心。”见紫檀心出现，火焰星点了点头，“对不起来晚了。”紫檀心坐在银杏尾旁边，火焰星脸色凝重地说：“褐星已经有了威胁，现在还有神秘的脚印，我们需要加快进度了。”她低头沉思了一会。“也许我们可以顺着脚印看看脚印主人的去向。”雪羽建议道。火焰星认可地点点头：“金叶这种事不能再发生了，我们需要武士去对付褐星，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猫伤亡，”她坚毅地说，“你们现在就去，脚印很快就会因为各种因素消失，我们需要抓住机会。”雪羽点点头：“鹰掌，银杏尾，猞猁爪去调查第一串，我，紫檀心和石爪去调查另一串，日高十分在这集合。”雪羽摆了摆尾巴，示意紫檀心和石爪跟上。

“在哪发现的脚印？”紫檀心好奇地问。“在和羽族的边界上，芦苇丛的边缘有很多繁杂的脚印，但我们仔细检查芦苇丛也没有发现猫的皮毛，连气味都没有。”雪羽很忧虑地说，颈部的皮毛竖了起来。

石爪看起来并不怎么担心，他轻快地迈着步子，尾巴竖得高高的：“脚印的主人也许是羽族猫！我们可以把他驱逐出去！”他兴奋地说。“石爪！保持警惕！”紫檀心责备地喊了一句，雪羽冷冷地补充道：“羽族猫不可能没有气味，你应该好好用脑子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石爪低下头，默不作声。“这样才好。”雪羽满意地说。

紫檀心低下头嗅了嗅脚印，上面果然一点气味也没有，上面也没有猫的毛发，“顺着脚印走走。”雪羽说道，他们顺着脚印，从羽族的边界一直延伸到雾族的边界，然后拐向领地的中部，在一颗白桦树前，脚印停止了，按照树干上的抓痕上来看，那只猫应该爬到了树上。那白桦树上的花纹和抓出来的印记与梦里她爬过的树十分相似，她不禁感到一阵恐惧。“看样子那只猫爬到了树上。”雪羽说道，嗅了嗅上面的爪痕，“依然一点气味也没有。”“我去看看吧。”石爪自告奋勇地说，看到紫檀心赞许地点点头，他飞快地爬到了树上，消失在一片浓绿中。“上面都是抓痕，”石爪汇报道，“这只猫好厉害啊，他好像没有下地，直接跳到了另一棵树上，我去旁边的橡树上看看。”“等一下！石爪。”紫檀心连忙说道，石爪的头从绿叶间伸出来。“怎么了吗？”他疑惑地问。“你的爬树技巧不够熟练，这样直接跳太危险了，我直接去另一棵上看看吧。”紫檀心解释道，没等石爪反抗，便迅速爬到了橡树上，果然，如石爪所说，橡树上也满是刻痕，她绷紧四肢，小心翼翼地跳到了临近的另一棵树上，依然有许多抓痕。雪羽此时也跳了上来，仔细地看着那些印记。

“看！那里有一只猫！不是叶族的！”石爪兴奋地喊道，紫檀心警觉地转过头：“在哪？”她问，雪羽也警惕起来。“在下面不远处的一处灌木丛里，是一只黑白相间的猫。”石爪激动的说，他飞快地从树上爬下来，向灌木丛跑去，“石爪！”紫檀心焦急地喊道，三步并两步地爬下来，但石爪已经没了踪影。“顺着石爪的气味走。”雪羽说道，他飞快地奔向灌木丛，惊讶地倒吸了一口气。“怎么了？”紫檀心问。“你看。”雪羽有些颤抖地说。灌木丛里除了石爪纷乱的脚印以外，还有另一种脚印，那上面毫无气味。“陌生猫的气味不可能被石爪的盖过，他们都是刚刚来过。”雪羽说道。“而且你看那一小片荆棘，”紫檀心指了指，“那上面除了石爪的毛以外，没有陌生猫的。”“赶紧找石爪吧，他有危险！”雪羽焦急地喊道，顺着石爪的气味快速飞奔。

紫檀心也跟着跑了起来。星族啊，石爪千万别遇上那只猫。紫檀心在心里默念道，但似乎已经迟了，石爪的声音从深处传来，听上去很惊恐。“星族啊，石爪！”紫檀心焦急地喊，她用尽自己的所有速度，两边的树木向模糊的影子一样向后退去，石爪的尖叫声又传来了，这一声显得痛苦。

紫檀心和雪羽赶到时，那只黑白相间的猫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他的两只前爪和口鼻部沾满了血，在他的旁边是伤痕累累的石爪。那只猫飞快地逃跑了，雪羽追了过去，紫檀心凑到石爪身边观察他的伤势。他伤的很严重，脖子上不停地流血，腹部上被抓了很多条道子，背部上的毛被血染的暗红。

“我带你去找丁香云。”紫檀心轻轻咬住他的后脖颈，试图把他拖到营地。“呜……”石爪发出一声呻吟，小小的身躯蜷缩起来，“紫檀心。”他声音很微弱地喊道，“嗯？”紫檀心答了一声。“你把我放下来吧，来不及了。”石爪绝望地说，紫檀心摇了摇头：“不！你不是还想看星空岩吗？你不是还想在成为武士之后自由地散步吗？你要活下去！”石爪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别伤心，等……等到了星族，我就能俯瞰所有领地了，我能再次和我的父亲相见。”石爪的话像是安慰，他的头垂了下去：“把我放下来吧，我很疼。”他再次说道。紫檀心只能把他放了下来，他很微弱地呻吟喘息着，“我还是要谢谢你，紫檀心，”他睁开眼睛，又痛苦地抽了一下身体，“你的格斗技巧很有用，至少我在那只公猫身上抓了几条血痕。”他很自豪地说。摊开爪子，让紫檀心看到上面几缕黑白的毛以及少数的血。“你会成为优秀的武士的。”紫檀心惋惜地说。石爪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即使无法成为武士，我也可以当一个优秀的学徒。再见，紫檀心。这又不是永别。”他最后看了一眼紫檀心：“我已经看到云星他们了。再见。”他的笑容僵在了嘴角，温暖的祖母绿色眼睛里那团如火的生命力正在消失，直到最后变成凉透她心的冰冷的绿色，那双眼睛里的什么东西被抽走了，显得毫无活力。

温暖的风穿过树木，树叶撞击间发出苦涩的响声，像是为石爪唱响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