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长情

曾经宫斗的日子

帝-沈渊

【观沧海】

【约近子夜时分，挑灯温茶理案牍。笔洗墨黑，染成一团纷乱。至罗城大水，决河堤无数。闽城大旱，枯庄稼万千。东西南北均生异象，颇是头疼。徐辅冀报一时辰，问安歇。】

【突地倦怠，陡升悲凉。】

孤行于沙地海上，踏过万人白骨，于红日下，扬旗定番安国号，号曰光朔。意为朔气金柝，重光南戎，孤有生之年，必君临天下。

【嘲弄。】

可笑孤机关算尽，真成孤家寡人。

【案上左谏议大夫手笔，掷条陈于人。】

三日不早朝，是溺死了温柔乡？让谢长渝给孤滚进宫来。

【弃笔。】

即刻。

中书侍郎-谢长渝

【谢府】

【软枕与温香，薄帏与高堂，杯中有酒，俯仰自得，谢弈叩门哐铛响，目送清风去】

何事？

【他云女皇有请，让即刻滚入宫，低笑一声，开门见孤鸟西飞，徘徊哀号，备车出府。良马既闲，慧在识途，皇城屹立，过朱杈后下车，明月照襟，步往观沧海去，既见人，相隔十步之遥，发乎情止乎礼，酒意氤氲】

臣，参见陛下。

【身形磬折】

不知陛下深夜召臣入宫，所谓何事？

帝-沈渊

【观沧海】

【约莫是三更，夜黑风高月。铜鼎兽纹吐白烟，一支墨管圈画，眼不看来人，只添得三分疏笑。】

谢长渝啊...

【顿笔，细细看过大作，如是满意。才看人，仍是玉面模样，却平白沾了两分胭脂酒气。恩，便宜货。】

饿殍要便野，浮尸要百万。孤急召你入宫，商讨如何讨饭去呀。

【方才所画掷向人，纸划破空气还带有声响。哼气一声。】

三日不早朝，谢中书最好给孤一个合情合理不能反驳的理由。

【几册条陈也甩过去，里头并着弹劾他的。】

中书侍郎-谢长渝

【观沧海】

【神色正经，避身一一躲去，最后一册陈条打在胸口，闷笑一声】

臣病入膏肓。

【抬手按住那册子，展开来是户部之言，一目十行览过后，阖上】

罗城之堤，臣去年九月便上书请修，陛下以国库近罄为由驳了臣；闽城每逢十年必有大旱，臣曾请谏趁丰年收粮入官仓，陛下置若罔闻；至于东西南北之异象，臣非天人，如何能掌？

【近一步，抬臂递给人】

陛下的疑是病根，入肺腑便如附骨之蛆，大罗神仙也难救臣。

【笑】

合情乎？合理乎？

帝-沈渊

【观沧海】

【当年手书观沧海三字，是睥睨天下的意气风发。东临碣石，负手观海，浪翻滔天里有一叶小扁舟。抬首是浩瀚宇宙，垂眼是海阔鱼跃。转过几年来看，原不过写尽了孤与寂二字。】

病？孤瞧你确实病的不轻。脚步虚浮，印堂发黑，双目无神，垂垂挂矣。病根却不是孤，那处章台人物亦或是小官孝敬。

【讥笑一声。】

孤倒忘了，我们谢中书是个掷果盈车的角色。纵无了这层，也可揽尽欢愉。美人唇喂葡萄，美人膝上喝酒。当年侯府宴，孤亲眼所见。

【抽回条陈，掷甩于案上。敞臂斜看人，眯眼。】

你非天人，却担不担一个忠臣贤臣名？你的意思孤听懂了，怪孤不曾信你。可谢长渝，凭你这一番话，孤可剥了你这身官服。

【佞。】

你道全了一个刚愎自用的意思，与当年贤王所诉无差。如今你再瞧，是谁端坐金龙椅。孤要你，自救。

中书侍郎-谢长渝

【观沧海】

【旧账翻不得，翻出陈年烂谷，一味的腐朽麻木，眼底含笑】

陛下要剥了臣的官服？

【极尽暧昧的腔调】

陛下欲让臣侍寝，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拐弯抹角，臣这就自己剥了自己，送给陛下。

【先解金鱼符，鱼纹粼粼，流光跃金，光朔元年她亲手所赐，日夜辗转在手，趋于平滑。又解进贤冠，三梁撑国，贤字难当，合她一句刚愎自用。再解苍玉配剑，锒铛落地，无权可配无人可护，不要也罢。】

【最后解飞禽襕衫，文雅鷩冕，谁传一句中书风流，饮水皆知。只剩单衫与缎靴，身无长物，展臂向人，沧海不孤寂，孤寂的是人】

臣已自救，望陛下成全。

帝-沈渊

【观沧海】

你！

【一字卡了喉间，上不得下不去。觑他层层尽脱，每解一样都似无声邀请。一时念及他于旁人处这般模样，顿时黑了脸。】

谢长渝，你可知自重二字怎写。

【面前压过一重影，他眉目含笑。伸手一拉，使其跌落玄衣金龙里。再翻身压过，手捏其下颌。一呼一吸不过咫尺之间，近乎咬牙切齿。】

你不知！

【打鼻间重重哼了一气。】

如此孤也不与你打那套太极，说，你愿往罗闽之远。

【松手，才觉触温。拢拳轻咳一声以掩，瞥眼吐字，一贯的不客气。】

穿回你的官服。你若再敢脱一次..

【话未完，人已要离。】

中书侍郎-谢长渝

【观沧海】

【椅中躺着舒适，就手一拉，又将她拉回，任她在上，手臂掌腰，纵玄衣朱雀，照旧一抹柳扶风】

敢再脱一次…嗯？

【两手相执在耳侧，摹她指尖，江山万里被磨成茧】

臣自荐枕席，却被陛下弃如敝履，难道以臣的美色，不足以令陛下流连忘返？

【要脸便没有她，一场试探底线的棋局，赢又何妨】

臣却是不知，自是哪个自，是自私或是自身，重又是哪个重，是江山为重还是私情为重。

【眯眼】

去罗闽，为谁？

【烛光似是暗了暗，子夜时分明月幢幢】

若是为了陛下，臣愿意前往。

帝-沈渊

【观沧海】

【恰是欲离，腕上覆力被拉，不及意跌落他怀。鼻梁相撞，钻心之痛。唇上却覆温热，恩，还软。登时红了耳尖，强作肃面去挣。】

放肆！

【朝堂上的高谈阔论抑或冷面君王，行至后宫处的满身孤寂，夜灯不眠。少有鲜明喜怒，却全赋予了这无耻之徒。每每被气至怒发冲冠，欲捏碎他脖颈。】

【终于沉静。】

自是为孤的..江山为重。苍生不入你眼，而孤心底唯有万民。羽扇纶巾由你自风流，却不可忘了本分。

【刻意凑近，于他耳畔呵气，声轻。】

而说到这个私情，你还是别和孤有的好了，岂不记，漳河水畔，孤的剑尽染谁血。

【移开去对上他眼，极认真般的。】

孤给你赐婚，好不好？

中书侍郎-谢长渝

【观沧海】

【脸色倏忽一变，冰霜覆上，却笑道】

好。

【一字重比千钧，却是鸿毛之轻的温柔，最后那一根稻草能救落水的人，也能压死负重的马】

陛下是欲迎臣为皇夫？这万万…

【万万的欲盖弥彰，万万的粉饰太平，千千又万万，都是她的话，嘴角的笑越深，话就越假】

使得。但在此之前，臣能否讨个信物？

【那唇近在咫尺，未给她防备的时间，顺手采撷，蜻蜓点水不留余温。矮樱再开，是鲜血中浇灌出的清甜馥郁，缠绵悱恻的意味在唇齿】

就当是定情信物，这样臣才能安心往罗闽这一遭。

【风忽的推开窗扉，灭了案头那盏烛，月光在唇角又料峭】

臣，谢陛下隆恩。

帝-沈渊

【观沧海】

【案头灯烛突灭，于暗里视人眼睛，有种隐蔽的喧嚣要破体而出。声色喑哑，眼里晦明不定。】

谁准你，亲孤了。

【掰过他下颌，重重撞上。毫无章法的啃咬，银涎交缠，舌过他每一颗牙齿。阖眼似是梦里，当时年少，竹马绕青梅。后来是针锋相对，也是并肩看洛城牡丹。一起喝过酒，也逛过柳巷，叹女子不及海棠的娇俏。这个胸小，那个脚大。再后来一身嫁衣，嫁给不是他的别人。一身血衣，又被他带回家。可是谢长渝，孤现在要赶你出家。】

【背负君王之名，孤要么被压于底下，要么凌驾其上。谅孤无心情爱，辜负千军万马。】

【睁眼时候已是神色清明，仿佛方才炙热的是旁人。】

这样够了么？孤给你一道圣旨，你何时想迎那位什么..少姜姑娘。孤都予你们风光，四海咸贺。

中书侍郎-谢长渝

【观沧海】

呵。

【这一声笑抵入心间，是被利刃剖开的血肉，百年之后霜风吹开黄土，白骨森寒，谁还能见这风骨。再冷不过她，再狠不过她】

那便明日吧，风光不必有，四海咸贺也不必有，红烛一对，合卺两盏，足矣。

【终是松开握她的手，笑】

嫁衣也不必有，臣此生只备有一件，熙定二十年送与她人，此后再不会有了。然臣还有一愿，请陛下勿必能允。

【直视】

臣请陛下主婚。

【此句之后，每一步都是从容，领旨，谢恩，行礼，告退，摹过立石之上她的字迹，走过每一纹宫砖，许有她的脚印，至归府后有人持灯立于门前，略有倦色】

少姜。

【淡淡一句】

明日，你与本侯成婚。

【擦肩而不看，又是酒，又是醉，敬这一等风流，却输在九等，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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