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在哪里？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眼前是一片山林，一片极为普通的山林。

我来过吗？也许吧。像这样的山林随处可见，即便真的来过，也不见得会有印象。

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皱着眉头，试图从记忆中挖掘出一些线索，却一无所获。

这是哪里？眼前是一个小山村。

我，我原本在这里吗？不，不对。他的记忆似乎有些混乱，我……在哪里？双脚不由自主动起来，他缓缓走进村子里。

伴随着街道向前延伸，一座座建筑相继出现在视野中，有的高大，有的矮小，有的奢华，有的寒酸。在这些参差不齐的建筑之间，各种摊贩新罗棋步，看上去很热闹——一切只是看上去而已。

所以，这是哪里？看似繁华热闹的街道上实则空无一人，而他亦忘了自己从何而来，又或者，他从未来过，他，一直都在这里。

他已不再纠结于这里，连同放弃探寻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并非不在意了，而是他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我是谁？我，我是谁？这一刻，他的内心有了一丝慌张，并被无限放大，哪怕之前身处于这片未知之地，他也未曾感到慌张，各种负面情绪，烦躁，焦虑，恐惧，愤怒等一并爆发出来。

我，我是谁！他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喊，迫切地希望有个人回应他，告诉他他是谁。然而，没有人，没有。街道上空无一人，整个世界都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大哭、大笑，各种情绪轮番上演，也曾拼命奔跑，想要逃离，这个虚妄般的世界——一切都是徒然。

猛然间，他注意到地上的黑影，它们仿佛有生命般，有时会移动，有时会停止。

不，他们存在，他们没有消失。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只不过，他看不见，更无法接触到他们。

渐渐的，他习惯了这样。他喜欢身处在黑影聚集的地方，仿佛这样能给他带来安全感。至少他们没有消失，至少他们还存在。他自我安慰。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想必是过了很久，久到他几乎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当光线逐渐暗淡，他才想起——这个世界，不光有白昼，还有黑夜。

在黑夜中，他们会真的消失，他会丢失他们，直到下一次黎明到来。

可不知为何，他有预感，太阳不会再升起，他再也找不到他们，他将永远留在这里，永远。

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作者《虚无传·物志录·十三·湮灭纪》：湮灭纪，万物皆为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