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情画卷—回魂凌霄异清冷，愿为君心舞天下（3）

雪西译懒散地腾云，居高临下，身上的绷带随风飘扬。

“你……”舞天姬神色微变，“你是……”

雪西译烦躁地挥挥手，似乎很不愿意提起她的前世：“我上辈子没和你有任何血海深仇，还是个男的。得了吧，你知道可以做什么？能帮我解开心结？”

现在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画卷提示音莫名其妙说的“解开心结”了。

可是雪西译能有什么心结？她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按道理来说……

雪西译恍惚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告诉她一件事。

五百年前是这样，五百年后，她还是一样……

自己的前世怎么那么蠢，可是既然那么做了，自己的现世，也怎么会那么恨呢……

也许是辜负。

雪西译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追随天命，你后悔吗？”

舞天姬愣了愣。

后悔？自己想过吗？

她也只是得知自己的使命就出发了，没有多想过。不过……天命之战里，剑侠客让他们将元神注入玄黄无极阵，她浑身颤抖了一下，一股从未有过的情感肆虐内心，很复杂，留恋恨不舍怜悯。突然，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好！为了三界……！”

是他……是他……能和他死在一起，自己此生无憾。

她也咬了咬牙：“为了同伴……！”

之后，她只来得及飞快的看他一眼，就不能动弹了。

她到死，也没有将自己那颗赤子之心撼动。

元神被困在玄黄无极阵内的日子，看着巨魔王和羽灵神打闹，巫蛮儿也会打开监视，看看三界，看看剩下的他们游历，倒也不是很无聊，但思念依旧存在心底。

这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活着吧。

现在复生，有什么可后悔的呢？

“我不后悔。”

雪西译冷笑，按落云头，手竟然在颤抖，慢慢举起剑对准她：“你还真是心硬如铁啊，我的小师妹。”

“你死后，三界残留的戾气依旧动荡，屠杀生灵，他们拼尽全力才抹杀所有，你不后悔？”

“你死后，天宫叛乱，李靖师傅本就身负重伤，再这么一折腾，差点饮恨西北，你不后悔？”

“你死后，他们隔三差五就来到北俱泸州，每次都哭，你不后悔？”

“你死后……”雪西译见对方不说话，心中残忍的快意愈胜，暴怒，狂喜，仇恨，嫉妒，诸般强烈的情感如烈火烹油，煎熬着她的内心。“你告诉我，你不后悔？”

雪西译狂怒，暴戾，脖子上居然爆出青筋，她一步一步靠近，指尖发凉，握住的剑重新抵在对方鲜血淋漓的腹部，只要一用力，就可以一刀贯穿也不至于当场毙命。

舞天姬离她那么近，她睫毛帘子微微瞌着，雪西译都可以看清楚她眼中的泪光。

她嘶哑道：“五百年了，五百年……”

“你还是，死死握住天命这条线，不肯放手吗……”

“天命，天降大命，天赋使命，”舞天姬轻声道，“这条线也有断的时候，为何不牢牢握住？”

雪西译笑了，眼底的阴暗散了，替换成了泪光。

杀人不眨眼，脚踏尸山血海的人居然哭了。

“五百年了，我给过你机会……”

手上骤然发力，手腕微微一转，皮肉破裂的声音传来，这是第一刀。

“五百年了，你还是死心不改。”

再次发力，捅穿内部器官撕裂声传来，这是第二刀。

“五百年了……没想到，我还是……”

最后一刀，贯穿肺腑，带血的剑锋从她身后穿出，很快被白毛大雪覆盖。

血滴落在雪上，像是开放一朵朵鲜红的彼岸花。

师姐妹两人对质着，陷入无限寂静。

她似乎看到对方咽下一口血沫。

忽然觉得很难受。

难受。

这种情绪十多年都不再属于她，如今骤然袭来，摧枯拉朽，似乎要挖了她的心。

难受什么？

自己亲手杀了眼前这个人，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

梦寐以求？

雪西译的心早已冻成了冰，无尽的冰，骤然融化，融化了，成了水，成了汪洋。

自己初次见到这个小师妹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师傅，你就放心吧，小师妹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啦。”

太疼了，心里盛着一个人，她把这人小心翼翼地护在内心深处，护着，只要不受伤，怎样都行。但那个人所有的柔软都是留给别人的，留给她的只有一身刺。只要一动，她的心就会血流如注，如此往复，雪西译不堪重负，由爱生恨。杀了那个人也好，剁了那个人也罢，终究是有爱的，很疼。

怎么会不疼呢？

这种爱，太扭曲了……

雪西译沙哑地，似乎带着哀求：“……天命之路，你真的，不后悔吗？”

对方睫毛帘子一掀，清澈透亮的紫眸，充斥着她贯有的温柔，忽地笑了。像是早已枯死的桃花树在这一瞬间重新转活过来，庄严而又璀璨的将桃花点满枝头，桃花笑容满面，饱满滴水的粉色，饱含人间的烟火色，让人眼前一亮。

雪西译不由得看呆了……

如此好看的一个人，她以前怎么就……从没发现呢？

“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