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苏醒

我曾在神前呐喊，为何我的命运如此不堪，也是在那时，回眸之刻，我看见了神，祂穿的很简单，衬衫配西裤，淡金的头发被随意地扎了个马尾，祂的脸很模糊，加上阳光打在祂的背上，在我眼中，真的很像一个爱世人的神灵，我站在原地，被欺诈多次的我已经不愿相信“爱”与“仁慈”，我以为祂会突然冲上来抓着我的头发把我强行拖走，或是在抱住我后，将我沉入水底，但祂只是缓缓伸出手，轻声问我：

　　“走吗，和我一起。”

　　说罢，祂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又饱含期待地看着我，似乎在害怕我的拒绝，我感到有些好笑，既然祂是神，为何要这么在意我呢，我啊，只是一个惹人嫌的怪物罢了。

　　在一阵犹豫后，我还是选择跟着祂走，我的心还足够支撑我再信任一次，麻木的意识依旧保留一份渴望爱的本能，可我似乎忽略了，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被谁掌握着……

　　我睁开有些疲惫的双眼，一道白光直直照着我，晃得我眼睛生疼，耳边不知是谁的惊呼，

　　“她醒了，快去喊医生！”

　　我感到有些烦躁，想要抬手挡住光线，却发现全身都是各种仪器，使得我动弹不得，就跟缠包裹一样，我内心吐槽着，没让脸上的表情出现变化，我感到手脚有些麻，便活动了一下手指，那是我除了眼睛唯一能动的地方了，我太累了，可能连心脏都是有一拍没一拍地跳动吧。

　　随着手指的活动，生涩的感觉传进大脑，我感觉自己可能是一台老化生锈的机械，就差听见“吱呀呀”的声音了，索性我忽略了那些感觉，转动眼珠观察这周围的情况，却发现周围与我刚醒来的环境有些不同，光线没有那么强了，医生护士围着我查看情况，而那些咋咋呼呼的人不知何时淹没在了消毒水的气息里，

　　我无力地忍受着这些陌生人的目光，好在没多久，他们放过了我，一个人模狗样一看就活不长的女人突然过来摸了摸我的头，问我还记得她是谁吗，我顿感无语，用沙哑的声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至少我现在不认识你，手拿开……咳咳。”那女人显然是被吓到了，后退几步听见我的咳嗽声后，大抵是想要上前给我顺气，不过那干枯的手没能举起来，只是颤抖了一下，转而恢复平静，略显尴尬地问我：

　　“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这倒是把我问住了，一时间无数种可能在我脑中浮现，但都不过棠花一现，淹没在更多的想法中，这片空间突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我曾经，应该扮演过无数种身份，以至于我哪怕面对自己，都无法看清真实。

　　那个女人叹着气走了，我的目光也顺着她的身影看清了这里的大致布局，如果认知没出错的话，是一间病房。身上那种扭曲束缚感少了些，我试着坐起，转头看向某道暖光传来的方向，那是一面被各种栏杆紧紧封死的窗户，但还是有些阳光能够透过屏障洒下，我盯着那些阳光，呼吸有一瞬间滞停了，不算太久，我用力眨了下干涩的双眼，

　　病房里很暗，暗到我能够从一些地方看到自己的模样，很模糊，勉强能看出是个人，皮肤也接近白灰色，“一副活不长的样子。”我这样评价道，目光却没有离开倒影中我的眼睛，在一片模糊的灰色中，它们异常清晰，我垂下眼眸，死死咬着嘴唇，虽然脑中一直充斥着雾霾，但我能感觉到，我很难过，一种不知道源于哪的情感，正在占据着我的内心。

　　护士在这时领着那个女人走了进来，告诉我，我的妈妈要带我出院，姑且称为妈妈吧，那个护士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一大段话，比起被她带进来的这个，明显她更像一个老妈子，我昏昏沉沉地下了病床，跟着或许是母亲的人走出医院，

那天阳光原来没有病房中那般温暖，甚至比呼啸而过的风更加刺骨，妈妈自顾自地往前走，背影逐渐缩成一个点，我回头望去，瞳孔映出一片明晃晃的白，我不由得眯上了眼，抬手挡住大部分阳光，

　　没等视线恢复，匆匆赶来的妈妈便打断了我继续窥探的意图，她将我的手大力抓起往后拖，我完全无法接受一个陌生的家伙突然冲出来碰我，便开始挣扎，试图让她松手，争执间，不远处传来了或许是教堂的钟声，依稀能够听出连敲了三次，每次两下，唯一可惜的是，我没来得及分辨声音的方向，就被拽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