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初谈未来

这年的年夜饭是在陆家准备的。

夏夏也就能把面条煮得不错，偏偏手巧，时不时被两家女主人招呼到厨房领一块胡萝卜或是白萝卜或是莴苣头雕些造型，陆绎寸步不移，皱眉守着她。

夏夏玩刀挺在行，切菜刀工也一流，小刀在手上熟练了，下意识就把弄出些花样，看得陆绎相当紧张。

陆绎可以了。

陆绎伸手轻轻握住夏夏的胳膊：

陆绎小心点。

夏夏听话地放下刀。

“夏夏宝贝儿，”陆夫人把手搭在夏夏肩膀上，装作严肃，“你听陆妈妈的还是听这小子的？”

夏夏欸？

夏夏睁大眼睛“诶？”了一声，有些无措。

陆绎妈，别吓唬她。

陆绎无奈地把夏夏拉到自己边上，夏夏这才看见陆夫人脸上恶作剧的表情，皱皱鼻子又挨近了陆绎，小声嘟囔：

夏夏我听绎哥哥的。

陆绎无声地挺直了腰板。

洗手台前，陆绎从背后环住女孩儿，关了水龙头，在手上挤了洗手液搓出泡沫，再覆住夏夏的手。

手上有水有泡沫的，夏夏不敢乱动，红着脸往后用脑袋胡乱蹭了蹭陆绎的下巴：

夏夏我自己来就行啦。

陆绎不理会，用手背打开水龙头，握住夏夏的手细致地冲洗，手指一滑，拇指按到了女孩儿的手腕上。

陆绎一怔，耳边水流里好似夹杂着血液流动的细小声音，指尖被夏夏的脉搏一下一下地敲打，恍惚间自己心跳的声响被放大，陆绎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眼神，怕吓到女孩儿，慌忙闭了眼。

陆绎突然没了动作，夏夏抬头看到镜子里他闭上了眼睛，有些担心：

夏夏绎哥哥？

陆绎的手掌贴着她的手背，手指嵌到了她的指缝中间，夏夏看到他闭着眼低下头，感受到柔软的唇瓣贴到了自己颈后，身体瞬间僵住，又微微发着颤：

夏夏绎哥哥……

陆绎睁开眼，和镜子中女孩儿的眼睛对视，眼神温柔。他关了水龙头，取下毛巾给女孩儿把手擦干，没有说话。

年夜饭后夏夏待在陆绎房间，大人们楼下聚了桌麻将，夏老爷子乐呵呵看春晚。

陆绎高二的上半学期政审就过了，高二下半学期开学一个月后就要进山区军队实打实地参加甄选训练。

选上了就有两条路，一条是到军培体系里再练五年，一条则是从新兵营开始摸爬滚打。

夏夏不担心陆绎能不能通过甄选，只问他会选择哪一条路。

陆绎我和咱爸的意思都是第二条。

陆绎不知道为什么，说起这些竟有点烦心：

陆绎第一条看着好，出来就是个军官，其实往后发展空间小，做文职的多。后面一条路，可能头三年看着我年纪还会压一压，等成年了，我还是有挺长的路能走。

夏夏瞧着他犹豫了会儿，还是把心里话说了：

夏夏绎哥哥是真的想从军吗？

陆绎本来平躺着，闻言侧身，手撑着脑袋看她。

夏夏我一点儿也不怀疑你会做得很好，而且陆爸爸还能给你指路。

夏夏也侧躺了下来，头枕在叠成豆腐块儿的被子上。

夏夏可我从来没听过你自己说想要走这条路，你平时也没有对这些多热情。

陆绎沉吟，的确让夏夏说中了，他人生里除了夏夏好像没什么非要不可的执念，他伸手让夏夏枕着自己手臂：

陆绎夏夏觉得呢？我以后应该做什么？

夏夏小蓝说要去研究哲学，大杨想当厨师，上官姐姐准备读商科帮家里做事……

夏夏掰着手指给他举例：

夏夏你没有什么想做的吗？

陆绎摇头，只盯着夏夏笑。

夏夏在他露骨的注视中懂了这个笑容的含义。

夏夏哼。

把女孩儿揽紧，将夏夏一只手举到眼前细看，新旧的伤痕、茧子都让人心疼，他突然说：

陆绎我以后……当医生好了。

夏夏撑着他的胸膛看他。

陆绎眼里真的闪着光，他笑着把女孩儿的头按在胸口。

陆绎就可以好好照顾我的夏夏大师、夏夏女侠。免费上门服务怎么样？

夏夏也笑：

夏夏那还去甄选吗？

陆绎去。

陆绎轻轻捋着她的头发，有些狂妄地笑了一声：

陆绎我怎么选是一回事，别让人家以为我怂。

夏夏嗯~

夏夏“嗯”了一声，贴在他胸前闭眼小憩。

关于未来的话总是这样，幼稚天真，说来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