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Ballade pour Adeline

陆绎要读的高中偏军事化，这是早几年就定下的。

夏夏心里门儿清，往后能粘着陆绎的时间少之又少，为了能跟陆绎上一所中学，她努力跳过了五年级，早一年考入陆绎学校带着的初中。

在夏夏小升初、陆绎初升高的这个暑假，借着陆绎到S市参加数理化竞赛的机会，夏夏跟去了上海。

在考点设置的亲属等候区，夏夏拿着陆绎给自己买来玩儿的数独书做着做着就犯迷糊了，陆夫人可稀罕地让小女孩儿靠在自己膝头休息，对着周围询问的家长都小声回答这是自家童养媳，笑容可灿烂。

陆绎出考场就承受了大半个家属区的注目，脚步一顿，不作理会。陆夫人瞧见了他，笑着招手，打算把夏夏叫醒。

陆绎连忙打手势制止，呼吸都放轻，小心蹲到陆夫人座位面前看小女孩儿微张小嘴睡着。

11岁，夏夏窜高，长开了不少，陆绎看着女孩儿一天天一点点的变化总是很知足。

夏夏迷糊着醒了，发现陆绎盯着自己，下意识伸手去擦嘴角。

陆绎牵她的手，笑话她：

陆绎好难得啊，没流口水。

夏夏哼╯^╰

夏夏跳起来捶他，“哼”一声不理人了。

陆夫人坦然地接受周遭家长的目光洗礼，看顾着这一对小儿女。她是真想把夏夏拐回家，当不了儿媳就拿陆绎去换也行。

还没等陆绎想好怎么哄人，习惯了和陆绎分享新鲜事儿的夏夏已经转移了注意力，拉着陆绎往广场的喷泉跑过去。

广场中央的高台上有一架自动演奏钢琴，大大小小的喷泉口随着乐声喷射出水流，不同年龄段都有人在广场上玩闹，哪怕向陌生人泼洒一抔水也不会被责怪，许多人手里的氢气球没拿住都飘向了空中，有些窒闷的夏热被清凉洗刷。

陆绎对进入广场还有些迟疑，女孩儿则直接撒丫子冲了进去，陆绎只迟了那一秒身前就经过了一家人，没能及时追上去，只听到熟悉的清甜笑声。

视线里再没遮挡的时候，夏夏已经跑到了这一列喷泉的尽头，站在放置着钢琴的高台下。陆绎跨出一步去追她的背影，这时女孩儿突然转身看过来——

喷泉随着乐曲频繁的六度形成一道道拱门，飞溅的水花里他的女孩儿侧首回身，布裙裙摆扬起波弧，夏夏扎着的马尾松散些许，笑容明丽，肌肤在日光下呈现瓷器的光泽——他几乎以为女孩儿是在起舞，在为他一个人绽放。

陆绎怔在原地，被喷泉水浇透了。

夏夏咯咯笑了起来，跑回来拿出手帕给他擦脸。

夏夏绎哥哥，你蹲下来啦，太高了！

陆绎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沉默着瞧了她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不再看她，单膝蹲下，把女孩儿拿着手帕的手放到自己脸颊。

夏夏微红了脸，小心给他擦去了脸上的水迹，陆夫人跟上来，毫不留情地嘲笑了自家儿子，带两个孩子找地方换衣服去了。

夏夏记得刚刚陆绎瞧自己的眼神，这时看过去，却没察觉什么影踪，全当自己看花了眼，没再在意。

Ballade pour Adeline，后来的陆绎深深记得这首广场上的钢琴曲。

因为多年后的陆绎意识到，夏夏是爱神给予他的恩赐。

她不像夏娃是亚当的肋骨，天生属于爱人的一部分；夏夏本身美好非常，是陆绎对她倾注并寄托了爱，把自己变成了她的信徒。

当然，对13岁的陆绎来说，只是手指感受到她腕上的脉搏，就连心脏都在渴吻。

【Ballade pour Adeline（法文），理查德.克莱德曼的代表作之一，中文直译为《致爱德琳的诗》，我们更熟悉的名字《水边的阿狄丽娜》是兜了个圈子由日文名翻译过来的。

阿狄丽娜来自于希腊神话的故事。希腊神话里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孤独的塞浦路斯国王，名叫皮格马利翁(Pygmalion)。他雕塑了一个美丽的少女，每天对着她痴痴地看，最终不可避免地爱上了少女的雕像。他向众神祈祷，期盼着爱情的奇迹。他的真诚和执着感动了爱神阿芙洛狄忒(Aphrodite)，赐给了雕塑以生命。从此，幸运的国王就和美丽的少女生活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