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玄字监的大牢牢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沈韫大致猜出了应该是那刘全派人来送晚膳了。但是他刚刚将步天行给他的整只烤鸭给吃干抹净了，此时腹中已是添不下任何食物。
沈韫倚靠在牢门边，想着低头昏睡，不去理会那送饭之人。
“啪！”
来人径直走到了沈韫身边，伸出那骨瘦如柴的手掌，顺势拍在了沈韫的脑袋上。
沈韫吃痛一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好歹也是刑部尚书的弟弟，不给住天字监也就罢了，竟然还跑这来欺负他？真当他沈韫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的吗？
想到这便是转过头，目光中充斥着恼怒，“我大哥好说歹说也是一个刑部尚书，你们竟然还动手打人。待我出狱，信不信我到我大哥那里告你们去！”
回头一望，只见一张干瘦的面庞印入眼帘。
“爹！”
沈韫的脸色顿时一变，自己好像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来人是一名年迈老者——沈寒山，顾家现任掌门人。
沈寒山冷哼一声，“这牢房之内你可还住的习惯？”不怒而威的模样令沈韫有些心悸。
“爹，你找我，所为何事？”
沈韫每每面对沈寒山，心头都会涌现出一股无力之感，在沈寒山面前，自己就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所有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被沈寒山了解的一清二楚。
“臭小子，有出息了？当众拦下孟侍郎家的花轿，你是嫌我这张老脸还没被你丢尽吗？”沈寒山的声音中带着丝丝怒意。
沈韫心中逐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爹，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沈韫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残留的灰尘。
“那孟侍郎的女儿纵然绝色，但江陵城中比她好的女子也有，你为何要这般丢为父的脸呢？”沈寒山根本不去理会沈韫，自顾自的说着。
沈韫的察觉出了一丝不妙，“爹，你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沈寒山随手从袖口中取出一册画卷，“韫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沈韫的心头咯噔一声。
沈寒山缓缓的将那画卷展开，一位栩栩如生的绝代佳人出现在画卷之中。
“这画中女子你可认识？”
沈寒山指着那画中的绝色女子，嘴角露出一抹掩饰不住的笑意。
沈韫的嘴角不经意的抽搐着，“爹，你这是何意？”
沈寒山的笑声十分爽朗，没有一丝刚刚那略带怒意哦哦样子“哈哈，这画中女子乃是当今江丞相的女儿——江怜槿，这般绝色女子可非那孟侍郎的女儿能够比拟的。”说罢拂了拂下颚的白须，脸上带着满意之色。
沈韫轻哼一声，一甩衣袖，“您这是想强行将我留下么？”
烛台中的的烛光在窗外一阵刺骨寒风的轻抚下有些暗淡了下来，给这牢房之中平添了一抹孤寂。
“是又如何？”沈寒山收敛起了笑容，目光再度回到了沈韫的身上。
“爹，您这又是何苦？”沈韫的声音有些落寞。
沈寒山面无表情的盯着沈韫，“我自有主张？你只需安心待在这里，爹会给你安排妥当，你可明白？”
沈寒山缓慢的收起可手中的画卷，“少帝刚刚登基，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就算不为我们沈家着想，也得为这稷朝江山想想。”沈寒山干枯的手指着稷朝皇宫所在。
“爹，你难道没有看明白吗？这稷朝江山已有大半被太后的人吞并了。
这稷朝是李姓的天下，不如说是太后她的。如今少帝亲政，与其说是亲政，倒不如说是太后手中的一个傀儡罢了！终有一天，这稷朝就要易主了。”沈韫一字一句的说着，语气极重。
沈韫从沈寒山的眼中发现了一抹属于老人迟暮的疲惫。
“为父何尝不知？但是我沈家终究是稷朝之人。为稷朝尽自己最后的一份力是我沈家的使命。”
沈韫此时才明白，沈寒山早已有心无力。
“稷朝灭亡，是大势所趋。”
沈寒山轻叹一声，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沈韫沉思良久，“我可以答应你。”他到底还是放不下在江陵城中的一切，这始终是他的根。
“你所言当真！”
沈寒山的灰白色的双眼中恢复了一丝血色。
“但我有着两个条件！”
沈韫行至沈寒山面前，深邃的眸子盯着沈寒山的双眼。
“第一，不准来打搅我的日常生活。第二，我不会娶我不喜欢的女子为妻。”沈韫的声音洪亮，像是在宣誓这这两件事情没有退让的余地。
沈寒山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第一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这第二个，”沈寒山犹豫不决，始终没有开口。
“怎么，这点要求您都无法做到？”沈韫眉宇之间露出一抹不快，老头子乃一家之主，怎么可能连这两件小事都无法办到？
沈寒山眉头微皱，“并不是为父做不到，只不过我在来见你之前便已经是替你前往江丞相府提过亲了。”真的是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是一个晴天霹雳。
“什么！！提亲！”
沈韫顿时就不淡定了，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小。
“为父清楚你这脾气，所以才出此下策。”沈寒山那极具威严的脸庞之上露出了一抹平生少见的尴尬之色。
“结果如何？”沈韫心存最后的一丝侥幸，希望那江丞相能够看他不顺眼一点，拒绝了沈寒山的提亲。
“咳咳！”沈寒山还未说出口，沈韫便是清楚了答案，一瞬间面如死灰。
现如今就算他不打算离开也不可能离开这江陵城了。
江丞相乃一朝之丞相，可不比沈寒山。沈寒山只不过区区一名商人，就算是他哥哥沈凌亦也只不过是一名尚书，官阶依然要比丞相矮上一阶。
他开了口，自己如若不娶他的女儿，恐怕届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了。
“爹，你到底是有多恨我？”
沈韫一脸的哭笑不得，自己莫不是沈寒山亲生的？
“何出此言？”
“韫儿你有所不知，这江怜槿可是我们江陵城中最有名的美女，有着倾国倾城之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城中多少王公贵族的公子想要一睹芳容都难。”沈寒山捋了捋白须，笑吟吟的说道。
沈韫苦着脸，“他们喜欢你让他们去娶啊，我还这么年轻，还有好多事情还等着我去做呢，我可不想这般年轻便被婚姻的枷锁给囚禁！”
沈韫心中说不出的苦。
不能跟着步天行出江陵城闯荡江湖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要将他囚禁在婚姻的囚牢之中。
沈寒山淡淡笑着着说道：“韫儿，你就知足吧，待你见到她之时，你便会知道，为父的做法是对的。”声音在牢房的走廊中越显微弱。
沈韫猛地转过身来，双手攀着着木栅栏，探头盯着那牢房走廊中的佝偻背影“爹，我还答应你的都答应了，你把我放出去啊！”
牢房的尽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为何要放，今晚便在这享受享受，也算给你个教训了。”
沈韫的嘴角又是一阵抽搐。
“老头子，你这个不讲信用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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