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定情

在山洞里，阿泠替沈宴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此刻，两人无比虚弱地靠在一起，沈宴揽着阿泠的肩膀，虽气力不稳却非常温柔：“阿泠，能否给我讲讲你这金绝门左使‘白无常’的故事？”经历了刚刚生死一战，沈宴不想再对阿泠试探来试探去的了，有些话，他想听阿泠亲口说。

阿泠闻言震惊的抬起头对上沈宴的眼睛：“你……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沈宴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即便你极力掩饰，连剑法招式都是最常见的，但是我身为镇南军首领，怎么可能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在戍卫所住下？自然是好好查探过一番了。”

“我还以为你上次算计我被我识破之后你就放弃了呢。”阿泠又重新靠回沈宴的肩膀，“可是，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你不怕我会危害到镇南军吗？”

“怕，自然是怕的，毕竟你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快闻在江湖上可是不绝于耳啊！”沈宴微笑着挑眉，“不过……”。

“不过什么？”阿泠眨着眼睛看着他。

“不过在我和你相处的这些时日，我发现我认识的阿泠和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江湖魔女好像不是一个人，当然除了你在雨夜杀人那次。”沈宴温柔地握了握阿泠的手，“可以告诉我你都发生过什么吗？”

“你想听，我便说给你听。”阿泠紧紧地回握住沈宴温暖宽厚的手掌。

阿泠的思绪飘回了以前，缓缓开口同沈宴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其实我没有八岁以前的记忆，我之前跟你说我从出生开始就叫阿泠是骗你的，我也不知道我原本叫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何，我最早的记忆就是十年前在金绝门醒来，门主唤我‘阿泠’，然后就是被门主还有各大长老传授武艺。”阿泠虽然很想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但是她早已经接受了失忆的事实，说着这段话的时候神色还是很平常的。

沈宴心里想，这个金绝门门主肯定有问题，拿刘泠从前的闺中小字当做她失忆后的名字，八九不离十是知道她身世的，说不定就是当初绑架我带走刘泠和徐时锦的人。唉，金绝门、虎啸帮，再加上一个八年前的江州库银案，这些和朝堂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还要不要告诉你其实你叫刘泠，是广平王嫡长女，圣上亲封的长乐郡主呢？

阿泠又接着说道：“在金绝门里，成为正式杀手之前，每天都需要练功还有考核，这一天的吃食取决于前一天的考核排行，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阿泠轻笑了一下，“你知道嘛，我除了要习武，还被逼着学琴棋书画、舞乐女红，甚至是理政兵法，还有我的一个好朋友小锦也是如此，我们二人比其他人学的东西要多得多，难得多，如若不学，轻则鞭打，重则便是和野兽关在一起，你能想的到吗，两个不到十岁的女童，竟开始学着杀野兽求生。”

沈宴的心仿佛被猛地揪了一下，他将阿泠又搂紧了一些。随即他想到，小锦？是徐时锦？一定是了，曾经刘泠和沈昱都是这么叫她的。难怪这十年来没有一点她们二人的消息，原来她们在金绝门。

“一开始我真的不懂，培养一个杀手何须如此，现在我觉得，我们不仅仅是一把刀，更像是两枚精心雕琢的棋子，只是这棋子还未放到合适的棋盘里。”阿泠冷笑。

本来沈宴就觉得阿泠在金绝门做杀手的事甚是蹊跷，现在听她这么说，更觉得此事不简单，后面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在我十岁那年，我几乎是从狼的嘴里救下了灵璧，把她也带入了金绝门，再加上小锦，她们就是我最重要的人。直到我十二岁那年，我和小锦正式开始执行刺杀任务，一开始我们只是选择去杀那些作奸犯科、罪大恶极的人，门主当时也没有说什么，但是后来，无论好人坏人，我们都没有了选择的机会，倘若我拒绝执行，他们便会在我面前鞭打小锦和灵璧，就这样，他们用我们三人互相要挟，我们也就踏入了血雨腥风的江湖。三年前我十五岁，正式成了金绝门左使堂的首领，也是同一年，我在江湖上有了‘白无常’的名号，任谁一见到我，都怕我索他们的命，而金绝门就是一个地狱，在那里，每个人都是冷血冷情，只有谁完成的刺杀任务多，谁的地位才高。我曾经想，我要认真习武，等到有一天我足够厉害了，我一定要逃出那个魔窟，但是门主擅长掌控人心，总是使我们三人互相牵绊，想要逃跑也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阿泠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愈来愈凄惨。

“所以前些日你在岭南遇到我，便是有了逃跑的计划？”沈宴肯定地问阿泠。

阿泠转头看着他：“原来你都知道了！”

沈宴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温柔地回答：“我也懂人心，曾经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想帮你擦擦脸上的灰都被你警惕地躲开了，还有我做局试探你也被你识破了，可见你一开始对我的防备之心就如此重，却又对我百般撩拨，必定是有别的目的。”说完又点了点她的鼻子。

阿泠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回头不去看他，嘴里嘟囔着：“我看你不但没拆穿我，倒像是乐在其中呢，所以你肯定对我有别的想法。”

沈宴揽着她的腰将人往自己怀中带了带；“我对你可没有别的想法，所以我想跟着你的想法走。”

阿泠疑惑：“我的想法？”随即想到了什么，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看来沈将军是认定与我一生一世、形影不离了？”

沈宴站起身牵住她的手：“跟我来！”

沈宴抱着阿泠到了铁索桥上，将她放下，脚下虽是万丈深渊，可是景色却是极其优美。

阿泠紧紧靠着沈宴，嘴上却不服：“将军这是做什么？这可吓不到我！”

沈宴微微勾唇：“今时不同往日了，左使大人现在可是武功尽失。”

阿泠撅起嘴：“沈宴你…………啊！”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宴揽着整个人腾空了。

当两个人在铁索桥上坐下来的那一瞬，阿泠紧紧的抱住沈宴，沈宴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阿泠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沈宴，你带我来这到底要做什么？”

沈宴神色坚定又温柔地看着她：“阿泠，我是想告诉你，无论我们的周围有多少艰难险阻，只要我们紧紧地抓住彼此、永不放手，就一定会看到最美的风景，就像现在这样！”沈宴想清楚了，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与阿泠和自己都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甚至是阴谋和圈套，但是只要两个人的心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阿泠闻言，深受感动，眼里闪着泪花，环在沈宴身上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开心的扎进他的怀抱，不一会儿又仰起头望着他：“沈宴，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吧！如果一会有鸟飞过，飞过几只你就亲我几次，好不好？”

氛围的突然改变让沈宴一时没有适应过来，疑惑地开口：“为什么？”

“因为你每多亲我一次，我就多爱你一分呀！”

沈宴一听，心中有了盘算，刚刚上铁索桥的时候他就看到悬着桥的崖壁浅洞处栖息着一窝鸟，如今岂不正好有用处？

沈宴将一只手背在身后，暗暗催动内力，一掌拍在铁索桥上，一群鸟儿受惊飞起。

阿泠也惊了，盯着眼前飞过的一只只鸟儿，心中纳闷儿，怎得这鸟儿来的这样巧？却在这时，沈宴揽过阿泠的肩膀，掰正她的身体，在她还未回过神来，便准确无误地吻了上去，这与先前的浅尝辄止不一样，两人虽笨拙地回应着对方，却不愿分开，两颗心的靠近化作这缠绵悱恻的吻，诉说着对彼此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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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璧昨晚在客栈等的坐立不安、心急如焚，最终是没忍住跑了出去，却在路上遇到了正在寻找沈宴的罗凡等人。

出于对阿泠安危的担忧，灵璧便将阿泠与虎啸帮约战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一众人立刻匆忙地赶往林外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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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泠和沈宴刚穿过树林，此刻正牵着手往戍卫所方向走去，阿泠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不肯走了，沈宴回头便看到她小脸一皱，有些疑惑：“怎么了？”

“沈宴，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是钦封的业王，而我只是一介江湖女子，日后你要娶的人肯定不会是我！”阿泠越说越委屈，眼睛也逐渐湿润起来。

沈宴见状，赶忙握住她的双手，微微低头，温柔地看着她：“怎么会呢？阿泠，既然我认定了你，无论你是何身份，我都非你不娶。”

“我倒是无所谓，可是……可是到时候我怕别人会对你非议。”一想到他的身份，阿泠心中感到不安。

沈宴知晓她心中顾虑，便语重心长地开口：“阿泠，未来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走下去，何必在意别人说什么呢？更何况，论起做我的王妃，你是最好的，也是最合适的，而且你原本是……”话还没说完，便被不远处的声音打断了，“将军！”“小姐！”是罗凡和灵璧等人。

阿泠的目光也被来人引了过去。

沈宴刚刚差一点就说出了阿泠原本的身份，他本来想，既然说到了两人身份的问题，不如就趁机告诉阿泠她的身世，如今却被他们打断，心中不免又开始犹豫起来，阿泠如今的身份一边系着江湖一边系着朝堂，如果说出来不知道会对自己今后的计划有什么影响，还是从长计议吧！

灵璧焦急地跑到阿泠身边，“小姐，可找到您了，急死奴婢了，您不知道，我们在山坡上看到死了那么多人，您和沈将军的剑也在那儿，还有血迹落到悬崖边，我还以为您……”说着便哭了出来。

阿泠抬起手去帮灵璧擦眼泪，还顺道捏了一下她的脸，柔声道：“傻丫头，哭什么呀，我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更何况，我命大着呢！”

灵璧破涕为笑，不住地点着头：“对，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罗凡等人看到自家将军安然无恙，心中自然很是激动，但是也没办法像灵璧一样能拉着自家主子的手倾诉衷肠，便带着关切与衷心向沈宴拱手行礼，“将军，您终于回来了。”

一行人短暂的寒暄一会儿便启程回戍卫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