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杂记

回来之后，几人将张起灵送去了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做了全身的检查。

他的身体基本上没有问题，就是神智还不是很清醒，他们将他留在医院里，找了专人照顾。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吴邪问过长沙的一些人，想了解闷油瓶的一些背景，让他们去帮忙打听，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复他。

胖子说他有办法，也没有回音。

陷桦想，看样子，要了解张起灵背后的事情，远比吴邪自己想的要难，现在也只有寄希望于张起灵能够早日好转，提供一些有用的东西给他们。

如果不能，那只能是由吴邪他们养他一辈子，对于张起灵来说，也许倒不是一件坏事。

很少有人能有忘掉一切的机会，而幸运的忘掉的人，却又不顾一切的想记起来，这种轮回简直是一个任性的悖论。

私底下说起来，陷桦倒真不怕他永远记不起来，反而怕他记起了什么，却又不清楚。

吴邪也是如此，但也无计可施。

陷桦回了新月饭店一趟，张日山听见张起灵再次失忆倒也没多惊讶，问陷桦：“他能想起来吗？”

陷桦摇头：“你当我是万能的？这我怎么知道，得看他自己。”

他又道：“我想去杭州看看。”

张日山道：“那玩儿去吧，要不要我给你打钱？”

陷桦点点头。

于是他就跟着吴邪回了杭州，成了吴山居的一个编外伙计，不领工资但干活。

吴邪继续过他朝九晚五的小开生活，坐到那藤椅上，打一个小盹，一觉醒来，百无聊赖的翻开他爷爷的笔记，忽然就感觉时光倒流，恍如隔世。

陷桦大多时候不在店里，满城去搜刮小吃，偶尔会带点回来给吴邪和王盟。

两个星期后，张起灵出院，吴邪和陷桦去北京和王胖子张起灵碰头，顺便商量之后的事情。

吴三省是一方面，对吴邪来说，回来之后最棘手的事情，就是如何处理他留下的烂摊子。

他这一年来的事情，虽然轰轰烈烈，却都是在暗中进行，家里人完全不知道他这边发生的巨变，吴三省如今是真正的下落不明，可能永远不会出现，这边的事情如何解释是一回事。

另一面就是闷油瓶，如今他真的变成了拖油瓶，随着他意识的恢复，吴邪必须面临如何和他重新认识的问题。

张起灵没有亲人，在这世上干干净净，也不知道老窝在哪里，问了不少人，什么消息也没有，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几乎和这个世界没有一点联系。他的随身行李全部丢在盆地里，没钱没任何证件，这时候放任他不管，恐怕他只有去路边当流浪汉。

陷桦对此很乐观，他见过很多次张起灵失忆：“就当重新认识。”

吴邪瞪了他一眼，愁云惨淡。

本来和闷油瓶子的关系就没什么进展，这下完蛋，刷机了，重头再来。

闷油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气色，除了眉宇间对这个世界的陌生，其他倒是熟悉的感觉，这让几人多少有点心宽。

见到他的时候，他靠在窗口，谁也没有看，眼神如镜。淡得比以前更甚，好比心思已经根本不存在于人世之间。

陷桦上前拍他：“张起灵，认不认识我？”

张起灵看他一眼，没再理他，陷桦对旁边疑惑的吴邪和王胖子道：“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以前了。”

王胖子目瞪口呆：“怎么着，您也是个老人家？”

陷桦“嗯”了一声，笑道：“比你们小哥还要大。”

吴邪问胖子张起灵的情况如何，医生是怎么说的。胖子摇头：“不就是那样，据说是回忆起一些片段来，医生说是受了强烈的刺激，得精神刺激才有可能好转，不然每天炖猪脑都没用。”

吴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那陨石之内，在最后时刻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你有什么打算没？”说了点无聊的，胖子就问，“我这儿就四十多个平方，可实在局促，你要让他住在这里，我连相好都不敢找，别人一看我藏着个小白脸，还以为你胖爷我是兔儿爷。”

“你这人真没良心，人家可是不止一次救过咱的命，你担心这不靠谱的干啥？”吴邪没好气道。

“他又不住你那儿你当然站着说话不喊疼，你要我出钱给小哥找个房子，那咱是一句话，他要住四合院我都给他拿下，和我住一起就不行，这和救命不救命没关系。”

胖子道：“你看要不这样，我掏钱租房子，你掏钱找保姆，咱们把他安顿在这附近，给他好吃好喝，没事周末过去探望一下。”

“你这他娘的整得好象金乌藏娇一样。”吴邪道，“他又不是傻子，你得问问他自己的想法。”

于是胖子便看向闷油瓶：“小哥，你自己说怎么着吧，今后有什么打算？”

闷油瓶闭了闭眼睛，似乎在思考，隔了很久才道：“我想到处去走走”。

吴邪道：“走走？到哪儿去走走，有目的地吗？”

他淡然道：“不知道，到你们说的那些地方，长沙，杭州，山东，看看能不能记起什么东西来。”

吴邪心里咯噔了一声，这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张起灵想记起点什么东西来，现在他脑海里基本是一片空白，他的过去是一个巨大的谜题，但是谜题越大，对人的折磨就越小。然而如果他在游历过程中，记忆开始复苏，在他脑海里浮现出的情感片段对于空虚的人来说是诱惑力极大的，一点点的提示都会变成各种各样的线头，让他痛苦不堪。

陷桦拍拍吴邪：“干脆先带回杭州看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