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桦迷迷糊糊地醒来,天光大亮。
他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了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
他第一次出青铜门,那时候大概是三国吧。
他不记得了,只知道当时天下是三分的,动荡不安。
他好像当了兵?
也不记得了。
他的记忆是模糊的,毕竟他经历了太多的岁月,而狗日的青铜门热衷于清洗记忆。
陷桦不在乎自己失去的记忆,那对他来说就是过眼云烟,有没有他都得这样活着,意义不大。
他永远年轻而充满活力,他只看远方而不回首过去,他见过的东西比张起灵更多,但他不在乎,从不在乎,因此那些伤害得了张起灵的东西伤害不了他。
他知道人的所有的劣根性,但他也不在乎,没什么能伤害得了他,他是人,也不是人。
陷桦又浪荡又放肆地活了很久,在人间和地狱来来往往,喜欢美人不分男女,还喜欢交朋友。
喜欢吃喝玩乐一切消遣,喜欢天涯浪迹无拘无束。
青铜门压抑的环境养出这么一个异类,可以说是奇迹了。
陷桦是什么人啊。
他是青铜门的孩子。
由于当年出了个小小的意外,这下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记忆全失,过着乞讨生活。
张日山捡了他,他也愿意给张日山卖命,但他看张启山不顺眼,应该说,他看这个眼瞎的煞笔不顺眼。
后来尹新月来了,陷桦彻底被惹怒了,但看在张日山的面子上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从此越发觉得人生无趣。到了后来,他想起了自己是谁,于是萌生了回青铜门的念头。
最后他回去了。
回了那个封闭压抑,但确实是他的家的家。
他的名字叫陷桦,因为一棵陷在泥地里的桦树,他看着那棵桦树就像看到自己的无能为力,那天大概在汉朝,他失去了他的第一个朋友。
从此这个人的名字就叫陷桦了。
陷桦喜欢对他抱有善意的人,这些人的善意让他觉得自己活的很有意思,很有价值。
青铜门让他的生命变的无比漫长,可能再过很多年他也仍然以年轻的样子活着。
陷桦是个洒脱人,他觉得现在没意思了,所以又出来了,青铜门关不住他。
出来了能干什么呢?
他觉得自己无所事事,又想起了自己好像没有拿刀,干脆又回去了,过了没几天又出来了。
第二天。
陷桦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正在看书,张日山在他旁边坐着喝茶。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动静,各干各的,毫不影响。
张日山一壶茶喝完,自顾自开口道:“明天有个事。”
“说。”
“要斗殴。”
“所以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这种没有丝毫技术含量的事?”
“不,”张日山认真道:“这只是捎带。”
陷桦把书合上:“那你得给我弄点儿趁手装备和衣服。”
“没问题。”
陷桦撑着下巴想了想,又问:“要打死么?”
“由你。”张日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生死不论,老大在就行。”
“得。”陷桦点头,“那就给几把枪吧。”
张日山点点头,站起来准备出门,到了门外面却又问:“我的……”
陷桦却打断了他的话,温和地笑笑:“不是事。是我的原因。我有个大惊喜给你。”
陷桦说完这三句话就关上了门,留张日山一个人在门外愣神。
陷桦却在门里收敛了笑,走到窗边把窗帘“哗”地拉开,看着窗外浓重得化不开的夜色,撑着窗台想,得加快了。
第二天。
陷桦干净利落地崩掉了最后一个马仔,看着已经被吓得不省人事的一男一女,挑挑眉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来,只是略显嫌恶地踹了男人一脚。
其实女人他也想踹,不过还是没动手。
他把两个人拖到了干净地方,开始动手收拾满地狼籍。
等解雨臣来的时候,尸体已经全部被整整齐齐地堆到一旁,地面很干净,如果不是旁边的尸体,解雨臣都要产生一丝幻觉——他来这儿真的动手了吗?
陷桦欠欠身,把手里拎着的两个口袋扔过去。
解雨臣接过来打开一看,却发现一个里面都是被清洗干净的子弹头,另一个里面是两把干干净净的枪,还有两个消音器。
好吧。
刚刚过来的张日山默默想。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
陷桦仍旧这么一丝不苟,强迫症仍然没治好。
解雨臣头也不回地丢给身后的伙计,吩咐着:“清理了,把那两个人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