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初遇

于我那却如痛苦尖叫

一阵阵疯狂的恸哭哀号

那么，好心的小姐与夫人，我该如何说个开头呢。噢好吧，我想我就从我那最原始最尘封最美好的开始描述吧，嗯，我大概就从出生到我出嫁离家的前一天一直都曾待在同一个地方——那就是我最亲愛的家:画眉田庄，不过我想是我們家族的祖先奇怪吧竟然只是把家源的树根性直直地埋在了那片约克群的荒原土壤上，好吧，其实准確來說，不算完整的荒原，唔，对李小姐，我們林敦家至少显得挺热闹的，恩萧家才算是一座完完整整的鬼堡，至少我是如此这樣想的。当然，在古老的几十年前，在年迈的老恩萧先生和幼小的凯瑟琳(凯茜)与她的哥哥辛德雷心中那可真是一片气派的美好景况，他们生活得非常幸福，但我毕竟在那时从不曾去她家，虽然我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每天的日常生活可我依旧能感受出來！因为在那夜晚我可是亲临其境的啊，那天原本是一个极其平常的星空，爸爸妈妈并不在客厅，我还穿着自己的那件碎花連衣裙踢踏着羊皮小鞋跳舞，埃德加就在一旁弹着钢琴，他的音符会随着我的每一个舞步姿势而变化，他扬着温和宠溺的笑意，我也笑着，我们没有关上百叶窗，窗帘也只是半掩着。啊，可真美——一个多漂亮的房间，铺着深红色的地毯，桌椅也都罩有深红色的套子，纯白色的天花板镶着金边，一大堆银链子穿着的吊灯玻璃坠子从中间垂挂下来，被光线柔和的小蜡烛照得闪闪发光。

然后，孩子們间的矛盾爆发了。伊莎贝拉——我那时候已有十一岁，唔，应該比凯瑟琳小一岁——我躺在屋子的那头在尖声大叫，叫得就像有巫婆用烧红的针刺进我自己的身子似的。埃德加则站在壁炉边，在默默地哭泣。桌子中央坐着一只小狗，抖着脚爪，汪汪叫着。从我们相互指责中，我们在争执不休中才知道这只小狗差一点被我们拉成两半。为了争该谁抱这堆暖烘烘的绒毛，到了后来我們全哭了，因为你争我夺一番之后，我和埃德加全都不要这只狗了，对这么我們这两个人，站在墙根后扒在百叶窗的凯瑟琳与希思克利夫就禁不住笑出声来，我能感受的到出來他们实在看不起他们！我想，希思克利夫当时是这樣在心里嘲笑我和埃德加的：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抢夺过凯瑟琳要的东西？或者看到我们又哭又叫，在地上打滚，一间屋子一头一个——把这当作我们的乐趣？就是给我一千条生命，我也不愿拿我在这儿的境况跟埃德加在画眉田庄的境况交换——哪怕让我有权把约瑟夫从最高的屋顶尖上扔下来，把亨德利的血涂满屋子的正面，我也不干！

啊，我真是怀念那些东西，多快活……多希望从那个時候我和埃德加就别做出一个无心之举——就是听見了那两个坏东西的嘲笑，我和埃德加吓得一齐箭跑向门板前，我俩互相对视了一眼，因為被吓得身体和机械完全征得默不作聲，最后還是埃德加猛得抽了抽泛紅的鼻尖随后大叫起來：“爸爸！妈妈！噢，爸爸！妈媽——！”我也跟着他干号叫阵了起來企图为自己至少壮壮小胆儿，他们却器张过分得故意吓我们，我們害怕地更互相偎缩在一起…当时的场景有些吵闹和浑乱，但我并不介意，因為我好像听见了仆人听見动静而疑心的门闩声音，随后在泪眼朦朧中，我似乎又发現了凯瑟琳和希思克利夫恶作剧别人而结束的逃跑声响，并且又发出一声重重的跌落响声，这时候我想要的救兵已經来了我自己自然就想又惊又怕又好奇地观察此时的情形。

凯瑟琳疼得呲牙裂嘴:“快跑，希思克利夫！快跑！’她悄声说，‘他们把斗牛狗一种头大毛短、身体结实的猛犬。放出来了，它咬住我了！”

那条斗牛狗，已经咬住了她的脚踝，甚至，我听到了它那可恶的鼻息声。她没有叫出声来——噢，我想，她哪怕给挑在疯牛角上，也不屑叫喊的。可是希思克利夫却大声叫了起来，他发出一连串咒骂，天哪，这足以把基督教王国里的任何一个魔鬼都咒死，他立马捡起一块石头塞到了那狗的嘴里，还用尽平生之力一直把石头塞进它的喉咙。终于，有个狗奴才提着盏提灯奔出来嚷道：“咬住，偷袭手(狗名)！咬紧喽！”可是等他，还有我！当看清偷袭手咬住的猎物，他的声调就变了。狗的喉咙已被卡住，它那紫红色的大舌头拖在嘴外足有半尺长，下挂的嘴唇淌着带血的口水。

“逮住什么了，罗伯特？”爸爸在门口大声问道。

“偷袭手逮住了一个小姑娘，先生，’他回答说，‘这儿还有一个男孩，”他又加了一句，一把抓住了希思克利夫，“他倒像个内行哩！很可能等我们大家都睡了，强盗就差他们从窗子里进来，给他们开门，让他们轻轻松松把我们干掉。闭嘴，你这嘴巴不干不净的贼，你！你要为这上绞架哩！林敦先生，你先别把枪收起来。”

“不，不，罗伯特，”爸爸说，“这班流氓知道昨天是我收租的日子，他们想用诡计算计我。进来吧，我要好好招待招待他们。约翰，把链子扣上。给偷袭手喝点水，詹妮。竟敢来冒犯一位行政长官，而且在他的公馆里，还是在安息日！他们的这种无法无天还有个完吗？啊，我亲爱的玛丽，你过来看！别害怕，这只是个男孩子——可是这小流氓明摆着是一脸凶相。趁他们只在脸上还没有在行动上露出本性时，就立即把他们绞死，这不是给乡里做了一件好事吗？”

“他把希思克利夫拉到吊灯底下。妈媽把眼镜架到鼻梁上，我柔弱而吓坏了的母亲吓得举起了双手，同时，我和埃德加也慢慢没那么恐惧了，也慢慢爬近了一些。

好吧，李小姐、李夫人，当我嫁给他的前几日之前我承认我自己爱得他那么如痴如醉、春心萌动，可那时后来的他不一样，他以前也不同，他以前还是个倔強的少年呢，我当时借着灯光终于看清了他们。凯瑟琳痛苦不堪地摔跌在软草坪上，脸上还挂着苍白的冷汗，其中的一条小腿那儿的确是被几道深深的犬痕而且还鲜血淋漓，她被希思克利夫急燥而又心疼地半拥住起來，她几乎是疼得奄奄一息地靠在他的臂弯之中，哈，而那愤怒又无能為力的少年狠狠地瞪着我們在场的所有人，时不時还看向她轻唤道:“凯茜…凯茜…凯茜…！”哈！那可真是一个痴情的情郎啊…噢，瞧啊李小姐，夫人，直到现在，我真是不明白这股空虚感和愤悲感为什麼还是将我折磨得要命！

伊莎貝拉忽地捂住自己的心脏，“啊…噢，不，不不，这只是错付感了吧，我得继續讲下去了”

后来，我自己实在是气得不轻，就如同我刚刚描述的那种恼羞成怒小姐，然后我盯着希思克利夫和凯瑟琳，口齿不清地说：“‘多可怕的东西！快把他关到地窖里去吧，爸爸。他活像那个偷我们家驯雉的算命人的儿子。不就是他吗，埃德加？”

他们正在检查希思克利夫时，凯瑟琳醒过来了。她听到最后一句话，笑了起来。埃德加·林敦好奇地朝她瞪着眼。总算他还有点头脑，认出她来了。那是因為我們在教堂里见过他们俩，虽说他们很少在别的地方碰面。

“这是恩肖小姐！’埃德加悄声对妈媽说，“瞧偷袭手把她咬成了这个样子——她的脚一直在流血呢！”

“恩萧小姐？胡说！’妈媽嚷了起来，“恩萧小姐跟着个野小子在乡村野地里乱跑！不过，亲爱的，这孩子穿着孝服呢——果然是的——她也许要终生残疾了。”

“她哥哥这样不关心她太不负责了’爸爸大声说，扔下希思克利夫就去看凯瑟琳：“我听希尔德斯说（希尔德斯就是那个牧师）他听任她在不受任何约束的不信教生活中长大。可这又是谁呢？她从哪儿找来这个同伴？哦！我敢断定，他就是我那位已故的老邻居从利物浦带回来的那个小怪物——一个小东印度水手，或者是哪个美国人或西班牙人的弃儿。”

“不管怎么说，反正是个坏孩子，”奶奶说，“完全不配在体面人家！你注意到他的话没有，林敦？要让我的孩子听到这些话，那我可要吓坏了。”

希思克利夫又咒天咒地地骂开了，——于是他们就吩咐罗伯特把希思克利夫带走。凯茜不一起走希思克利夫也坚决不走，而罗伯特硬把希思克利夫他拖到花园，把提灯塞到他手里，还说一定要把希思克利夫的行为告诉恩萧先生，说完吩咐他马上离开，然后就关紧了大门，自此，他就消失在了我的眼中，就是这樣的李小姐，但我很快又变化了我这种想法。

窗帘还卷起一角，我擦干眼淚，在大客厅内却又发現了希思克利夫重又往里偷看起来。那幅模樣和神态，哼，看起來就好像是一脸“要是凯瑟琳希望回家，我就打算把他们的大玻璃砸个粉碎，除非他们让她出来”的表情。

凯瑟琳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林敦太太替她脱去那件我们为出游向挤奶女人借的灰色外套，还摇着头。

凯瑟琳是一位小姐，他们对待她当然跟对待希思克利夫大不相同了。接着，有个女仆端来了一盆热水，替她洗了脚。爸爸给她调了一杯尼格斯甜酒由葡萄酒、热水、糖、柠檬汁和肉豆蔻等掺和而成。好吧，其实那时候我自己对凯瑟琳的愤怒也消失了，她也只是一个稍微天真任性的活泼姑娘而已，况且，她也为此遭受惩罰而伤了一只脚，于是，我抿着嘴又往她怀里倒了满满一盘饼干，埃德加则远远站在一边，张大嘴巴傻看着。后来，他们帮她擦干美丽的头发，给她梳了头，给了她一双大拖鞋，把她推到壁炉跟前。而在那时候希思克利夫看見我们待她如此温柔和体贴，心底似乎也就默认让她留下了，凯瑟琳虚弱地躺在安乐椅上，盖着毛毯，苍白脆弱却高兴极了，把吃的东西分给一只小狗和偷袭手，还一边吃一边捏捏偷袭手的鼻子。她使得我們林敦一家人那失神的蓝眼睛里燃起了一点精神振奋的火花——是她那张迷人的脸引起的淡淡反应。希思克利夫看到我们一个个满是呆头呆脑的惊羡神情，又勾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他那时候应該是觉得：“凯瑟琳胜过我们不知多少倍——也胜过世上的任何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