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问心有愧

除了带李相宜准时出席晚宴以外，范丞丞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好在本次宴会多半以欢迎为主，算不得危险，李相宜答应得也很爽快。

　　道上许多年，这样的宴会、乃至命悬一线的鸿门宴，范丞丞都参与了许多场，也许这样的餐食吃得比泡面还多，如今见了鲍鱼鱼翅都腻味。唯有一件事，他心里其实还存疑。

　　叫小弟开了车子，亲自去接李相宜的那天，他面色总凝重着，就连她跟他搭话也几次没听着。

　　后来是趁着往餐厅里头走，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头没人顾及他们两个，她主动扯了扯他的衣袖：

李相宜“有心事？”

　　走廊里头的灯打过他眼睫，落下几道影子，遮住他眼里晦暗。他压低了嗓音：

范丞丞“我只是不知道，那天就这样把你扯进来，到底是对是错。”

　　他在黑轮会正当红，想要救下一个人有的是办法，那样的选择脱口而出，不知是乱了思绪，还是动了贪念。

　　李相宜却没那么在意。闻言，她眨一眨眼，嘴角却是笑意放大。场合正式，她今日特地打扮，黑色卷发披在肩头，黑色吊带裙露出精致锁骨，外披一件白色皮草，妆容明艳、正红色的口红竟几分妖佻，暧昧昏黄的灯光里，范丞丞几乎被晃了眼。

　　她只是笑了笑：

李相宜“范丞丞，我都没计较，你一个日日出生入死的黑老大担心什么？”

李相宜“我知道你是好意，我也并非鼠辈。我是做记者的，能接触到这样层面的素材高兴还来不及，没什么可怕的。”

　　她拍了拍他的大手，胸脯一挺，好似豪情壮志：

李相宜“放心吧，我没问题的！”

　　他张口，还欲说些什么，她余光一扫，却是立刻扯了他的腕子，高高大大的男人，会意便把她笼进怀里。动作行云流水，她偏头，终于亲他亲得很娴熟：

李相宜“都跟你说了，和我在一起，你的眼睛只能看向我！”

　　他也立刻了然，大腿往前一步将她彻底圈进他的范围内。低下头去往她颈窝凑一凑，外人看上去就是他在吻她。他哑声轻笑：

范丞丞“小醋坛子，你在我身边，我还会看谁？”

　　太近了，她身上些微香气将他侵袭，他灼热鼻息也炙烤了她。两个人的耳尖不知何时都染上了不明酡红，本是旖旎气氛，身后却有人不合时宜地撞了他一把：

　　“丞哥！菜还没上齐呢，在楼道里就要开吃了？”

　　这一撞，范丞丞身子向前，本是借位的吻落到了实处，他柔软的唇蹭过她锁骨，即便一触即离，也僵硬了两个人的脊背。

　　古惑仔们，讲起话来总是荤素不忌，打闹起来更是无甚分寸。范丞丞在这黑道里混了多年，对这些个早该脱敏，可今儿，她不堪一握的腰还握在他掌心，唇畔还有她皮肤滑腻的触感逗留，他实在摆不出免疫的样子来，只能头也不回，给了他一脚：

范丞丞“滚犊子，爷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这一脚里头，好像恼羞成怒更多，幸而他一向会演，把情绪掩藏得很好。那古惑仔当然听不出别的意味，捂着屁股跑得飞快。

　　李相宜腕子还勾着他的脖颈，两个人真是亲密相依，对视间对方脸上红晕一览无遗，难免有些尴尬。可分秒之后，却是不约而同笑成了一团。

李相宜“我们可真是好演员。”

　　范丞丞抬眸看她，她杏眼圆圆，一笑起来就能看见里头亮晶晶的，叫人忍不住去追随，去看她眼里的星。

　　他演技其实没那么好。他这么想，但没这么告诉她。

范丞丞“我们进去吧。”

　　他只是仓皇地收回目光，不大自在地抬手摸了摸鼻子，然后松开怀抱，转身就要往里去，却还是李相宜，拉了他的手腕：

李相宜“等一等！”

　　她仰脸，见他闻声回头以后，就抬手拭去他侧脸上那枚招摇唇印，指腹温热，眼眸里倒映他的脸。

　　那样专注的一双眼，漂亮得像是流星纷繁，多看一眼都深陷。于是范丞丞不敢看，他垂眸，只看见她裙摆，她不知晓，只是满意地又蹭了蹭他柔软的脸颊，笑得很灿烂。

李相宜“怎么能让我们丞哥在外人面前下面子呢？”

　　她又握他的手，让他大手搭上她腰间，两人仍旧亲昵，并肩往黑轮会包下的那间厅里去，眉眼间还有自己比专业演员更妥帖的得意：

李相宜“可千万别露馅了！”

　　她才不知道，范丞丞从来不是不周到——

　　他是问心有愧，终于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