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喝酒

破天荒地，赶着夜幕降临，李相宜散步到了佐敦庙街，她知道这儿有一家鸡蛋仔，在她眼里是全港城最好吃的。

　　她运气不错，来的时候排队的人并不算多，她抱着热气腾腾的鸡蛋仔转过了身，正碰见范丞丞往这边来。他昂首阔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喽啰点头哈腰，真是把黑老大的做派拿捏足了。

　　其实没打算跟他相认，毕竟俩人除了一个“临时拍档”的名头算不得熟识，她也更没打算跟黑社会扯上什么关系，奈何他脚步越来越近，到底躲不开。无奈，她先朝他扬了手：

李相宜“……丞哥！”

　　三个人是同时看过来，两个小弟比老大反应还快，对视一眼便迎上前来，转为在她身前点头哈腰：“嫂子好！”

　　看来这黑社会里头的八卦传播速度也不容小觑，李相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她记得上回并没见着这俩人。

　　这一会子，范丞丞大步流星，自也过来了。他倒熟稔，上来便拉了她的腕子：

范丞丞“不是说我给你买，怎么这么着急？”

　　其实让他来混黑社会也挺屈才，他就应该也到他们TVB去，去拍戏，不出三年就能拿个视帝。李相宜一肚子的弹幕，演技却也跟得上，她往他怀里一歪，笑得春花烂漫：

李相宜“你太慢了嘛，人家肚子饿了。”

　　老大约会，当然没有带着小弟的道理，两个识相的转眼消失在街角，两人这才拉开了距离。

　　李相宜低头，一手搭上方才被他握过的腕子，好像还能感受到他掌心温度。这会港城的秋老虎正嚣张，天气仍热着，他就像黄昏时天边那依依不舍的太阳，身上总炙热。

　　她若有所思，范丞丞没看见。他也排上了队预备买一份鸡蛋仔，一边往队里站一边还扭头跟她搭话：

范丞丞“怎么突然跑这么远来吃鸡蛋仔？”

李相宜“我大学在这边上的，这的鸡蛋仔，全港城无人能敌。”

　　李相宜笑了笑，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随即一把把他从队伍里薅了出来：

李相宜“但是你不觉得鸡蛋仔跟着你一个黑社会不符吗？走，我们去喝酒！”

范丞丞“不是——谁要跟你喝酒啊？”

　　当然没他说话的份，总之等着两个人落座，便已经身处一间街头餐厅了。

　　李相宜也不含糊，随手一勾选，饭菜没点什么，一打啤酒先上来。

　　范丞丞挑了挑眉：

范丞丞“你别告诉我你失恋了，要我陪你借酒消愁。”

李相宜“今儿去参加了一个小朋友的满月宴，遇上点小事故。”

　　麻利地开了一罐啤酒，二话不说抿了一口，一手撑着下巴，她才扬起小脸，对他抿了一个笑：

李相宜“你就当陪我压压惊。”

范丞丞“你们侯sir宝贝孙女的满月宴吗？”

他是黑社会，消息总是很灵敏的。

女士已开了头，他也没有回避的道理。也是有些渴了，他也开了罐子，象征性跟她碰一碰，而后微仰起头，灌了大半罐到口中。那会夜灯在他身后，轻飘飘勾勒出他下巴跟着颈子的弧线，李相宜还能看见他喉结上下微动——

　　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她真的脸红。

范丞丞不知道她心思，喝过就重新看向她。好像每回他看她，他都是笑眯眯的：

范丞丞“他五十岁不到，抓的大小毒贩都要有五百个，怎么会不被寻仇？差点折了孙女，看他这把老骨头如何。”

　　他轻嗤了一声，似不屑似忿忿，可是李相宜看着他，看见他眼眸，看见他长长睫毛眨了几次，眨碎眼底星光，她心里惴惴的疼。

　　她总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

　　她吁出一口气来，撑直了身子，眼珠微微转了转，状似不经意地挪了话题：

李相宜“说起来，他孙女是真可爱。取了名叫侯亭念，长得很像她爸爸妈妈，一早就看出来美人胚子。我还拍了照片，你要不要看？”

范丞丞没说话，只是偏头看她递过来的手机。照片里侯亭念笑得甜甜的，白白的小手上红色的手链，真好看。

　　见他目光落在手链上，李相宜随口介绍：

李相宜“那是一个匿名的客人送来的手链，有不少小挂饰，又是‘平安’又是葫芦的，很别致也很漂亮……后面那歹徒没伤到她，也许真有点灵性在。”

　　不知不觉啤酒下了快一罐，她酒量浅，这时候就有点迷蒙了。偏她自己毫无所觉，只是低头看看手机，又看见他留给自己一个毛茸茸的发旋。

　　那手链她怎么看怎么喜欢，可范丞丞跟她可不一样，他只是平平常常地看了一眼，平平常常地道了一句“还挺特别”，好像就没什么值得入他的眼。

　　其实若不是她目光太朦胧，她脑子太混沌，她只要再低头往他脸上看一眼，就能看见那些不一样的情绪。

　　但她只是重新给两人各开了一罐啤酒：

李相宜“丞哥，继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