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整个云深不知处笼罩在寂静的月光之下。突然,墙角一阵细微的叹息打破了这寂静,接着,那高矮墙上便露出两个圆溜溜的东西,借着月光,仔细一看,方知那是两个酒坛。紧接着,一张得意的笑脸露出墙头,而后那笑脸的主人一个翻身便坐在了那高矮墙头上,正是白日里被拦在山门前的魏无羡。
“夜归者不过卯时不得入内,爬墙的腿出去。”冷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魏无羡抬头一望,便见远处的阁楼上,一白衣俊俏的男子月下独立。那男子头戴云纹抹额,面无表情,冷冷清清,披麻戴孝,正冷着脸看着他。
那人见魏无羡不说话,飞到魏无羡面前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魏无羡暗叹好身手,笑道将一坛酒举起来道:“天子笑,送你一坛,当着没见过我行不行。”
“云深不知处禁酒,欲购买执法者,罪加一等。”面前的郎君不近人情的说道。
魏无羡惊笑道:“连酒也禁,那你家有什么是不禁的。”
白衣少年冷声道:“山门前的训诫石上有,自己去看。”
魏无羡想起白天在山门前扫了一眼那训诫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用篆文刻写的蓝氏家训,足足有三千条之多,不由一阵哆嗦,笑道:“训诫石上的家训,三千多条,还是用篆文刻的,除了你们蓝氏子弟,谁会去看?反正我是不会看的,既然云深不知处禁酒,小哥哥,那我站在墙上喝,不算破禁吧。”说完便打开其中一坛的封纸,“咕咕”的就将一坛酒喝了大半。
那蓝氏子弟哪见过如此之人,于是冷声道:“冥顽不灵。”说着便拔出手中的仙剑向魏无羡手中的酒坛刺去。
魏无羡见此,便立即与之对打起来,不过手中的剑却是未出剑鞘,魏无羡没有注意,男子眼中闪过欣赏之意,难得棋逢对手,魏无羡很是愉快,然而一个不注意变被对方将一坛酒打翻在地。
“啪。”听见声响的两人同时停下。
“哎呀!我的天子笑,你陪我,算了,今夜这事就这般过去了。后会无期。”说完一个闪身,便消失在眼前。
冷清男子:“……”
然而,两人不知道的是,不远处,蓝启仁早已将今夜之事看在眼里,心道:“果然,不论那个世界的魏婴都是不安分之主,尤其以此界更盛。不过忘机倒是没有其他世界的鲜活,终究是长辈的恩怨苦了这孩子,看来也该让兄长出关了。”
“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够人模狗样,真不知道江叔叔干什么非得让我来这里求学,家规这么多,这也禁,那也禁,简直就是专门克我的。”魏无羡笑道。
江晚吟骂道:“算你有点自知之明,就你那爱闹腾的性子,一定将会是蓝启仁教学生涯中最耻辱的一笔。”
魏无羡一只手搭在江晚吟肩上,一边笑着道:“江澄,话不能这么说,好歹我也是莲花坞的大师兄,公子榜第四的人物。”
姑苏蓝氏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蓝启仁,在世家之中公认有三大特点:迂腐、固执、严师出高徒。虽然前两点让许多人对他敬而远之甚至暗暗嫌恶,最后一个却又让他们削尖了脑袋地想把孩子送去他手下受教一番。不光蓝家上一辈的能人十之八九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在他堂上教养过一两年的世家子弟,即便是进去的时候再狗屎无用,出来的时候也能人模狗样,人品如何,不敢保证,但至少仪表礼节远非从前可比,多少父母接回自己的儿子时激动得老泪纵横。
除了云梦江氏,还有不少其他家族的公子们,全是父母慕名求学送来的。这些公子们都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世家之间常有往来,不说亲密,至少也是个脸熟。人人皆知魏无羡虽然不是江姓,却是云梦江氏家主江枫眠的故人之子和首席大弟子,被视如己出,再加上少年人往往不如长辈在意出身和血统,很快打得火热,没几句就哥哥弟弟地乱叫一片。有人问:“你们江家的莲花坞比这里好玩儿多了吧?”
魏无羡笑道:“好玩儿不好玩儿,看你怎么玩儿。规矩肯定没这里多,也不用起这么大早。”
姑苏蓝氏卯时作,亥时息,不得延误。又有人问:“你们什么时候起?每天都干些什么?”
江晚吟哼道:“他?巳时作,丑时息。起来了不练剑打坐,划船游水摘莲蓬打山鸡。”
魏无羡道:“山鸡打得再多,我还是第一。”
一名少年道:“我明年要去云梦求学!谁都别拦我!”
一盆冷水泼来:“没有人会拦你。你大哥只是会打断你的腿而已。”
那名少年立刻蔫了。这位是清河聂氏的二公子聂怀桑,其兄长聂明玦作风雷厉风行,在百家之中素有威名。虽说兄弟二人非是一母所生,但感情甚笃,聂明玦教导小弟极其严格,对他功课尤为关心。是以聂怀桑虽敬重他大哥,却最害怕聂明玦提起他的课业。
魏无羡道:“其实姑苏也挺好玩儿的。”
聂怀桑道:“魏兄,听我衷心奉劝一句,云深不知处不比莲花坞,你此来姑苏,记住有一个人不要去招惹。”
魏无羡道:“谁?蓝老先生?老先生人看着挺好的,人除了严肃了点,对晚辈也很和善。”魏无羡想到昨天在山门前蓝启仁对自己一副和悦的样子,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死板不知变通,果然传说不可信。
聂怀桑道:“不是那老头。不对,魏兄,你什么时候见过老头子,居然还认为老头子挺好的。”
魏无羡道:“昨天我们不是遗失拜帖被拦在山门前,老先生问清情况后就直接让我们进来了,一点也不像他们说的那般古板。”
聂怀桑小声道:“没有拜帖,不得入云深不知处,什么时候蓝老头这么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