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一座破旧的小院里,一个佝偻的老人拿着扫把,蹒跚着一尺一寸地扫着走廊里落雪。
扫完放下扫把,拿着抹布进了屋子,哆嗦地擦着破烂的桌子。
屋内有点昏暗,老人点亮了桌子上半盏油灯。
老人看着摇曳的灯火,缓缓地坐下来,不禁泪湿半襟。
主子,你在那边,可还好?
还记得那年的雪,下的也是很大很大……
……
----------------------
“咳,咳咳咳……”屋里传来一阵阵咳嗽声,声音沙哑又难听。
一个人匆忙地跑进院子里,神色焦急慌张。
只见那人跑到门口,双脚顿了一下,喘了一口气,缓过神来后,才平静地开口,“主子,我进来了……”
“咳咳,嗯……”
卜居垂眸掩下眼中的怜惜,缓缓打开房门。
房内空荡荡的,就剩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火炉子,以及角落里的……一把轮椅。
卜居走过去,帮忙把自己的主人扶坐起来。
然后转身拿起火炉子上架的水壶,倒了温水。
南灰无力地倚靠在床沿,雪白的发丝凌乱垂落下来,脸上苍白无比,唇却是血红无比。
“那边怎样了。”接过卜居递过来的温水,南灰暗哑地问道。
“成了。正如主子所料,二皇子举兵谋反。动乱中杀了太子,废了五皇子七皇子,不过……”
“咳咳,咳,咳咳咳……”
“继续说。”
“是。三皇子收到我们的消息,早就暗中调动兵马隐匿在城外,不过时间计算失误,一个时辰才出发到皇宫……现在正派人在宫中清场。”
卜居说完后小心翼翼观察着南灰。
“呵咳咳咳……”南灰拿着手帕捂着嘴一阵咳嗽。
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嗽,缓缓放下手,双眼满是疲惫无神。
“卜居,带我出去吧,我想看看墙角那支梅。雪这么大,想来肯定开的很好。”
“是!”卜居忍住喉咙里快要喷涌的难受,眼眶有点发红。
仔细地在轮椅上铺上几层厚厚的羊绒毯子,拖到床边。
掀开盖在南灰身上的被褥,为南灰系上厚重的披风,然后屈膝把南灰抱到轮椅上。缓缓推着轮椅到屋外走廊上。
床角的手帕染满鲜血,渐渐干涸。
屋外雪真的很大。风一吹,刮在脸上冰的刺骨。
披风下,纤细的手指紧抓这手炉,烫的有点发泡。但南灰毫不在意,抿着唇欣赏着。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主子!”
“主子身体不适,还是回屋歇息吧,改日,改日再欣赏也不迟。”
“今年,咳咳,今年的雪下的可真大啊。”
南灰伸出一只手,接住落下的雪花,惨白纤细的手指在雪花的照耀下竟有点透彻,隐约可以看到皮下的血丝。
下雪真好啊,漫天雪白,纯净无比,掩盖住这肮脏的人世间。
梅花长得可真刺眼,连这银装素裹也埋没不了,就像发溃流出的心尖血一样刺眼。
卜居还是忍不住,把南灰的手藏在披风下。
“主子,可别冷到了。”
良久,南灰清扯嘴角,“等我死了,把我埋在那棵梅花下吧。”
这样,溃烂的伤口也能长成鲜艳的梅花吗。
“主子!”
“咳咳咳……”
“是……”卜居掩下眼里悲痛,终究应了一声。
主子这一生过的太难太难了,也许,是时候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