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33

　　对于周子舒的自嘲，温客行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

　　朝廷党派之争一直以来都是刀光血影，那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浊水，谁去搅了，想要挣脱出来就难了。

　　姐姐做生意那么久，唯独叮嘱过他一次，那就是不要去涉及朝廷之事。

　　朝廷之中争夺权势，严重的便是牵连全族，被冤枉的不在少数，被杀害的更是比比皆是。

　　天窗这些年杀了多少好官，屠了多少人，已经多到数不清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温客行没有选择相认，儿时之事只是儿时，这些年处境不同，造就的性格也不同，一切早就没法像儿时那般纯粹。

　　他也不想强求什么。

　　“你后悔吗？”

　　温客行这般问。

　　“后悔。”

　　周子舒垂眸，有些沮丧。

　　那一条条人命，有着曾与他一同长大的师弟，还有从小看着他成长的长辈，他们一个又一个地倒在他的面前，而害死他们的，是他。

　　还有那些曾死在他手里的人，有多少是女子，有多少是孩童，皆是满门被灭，他们的怒骂、求饶，都没能让他停下手里的屠刀。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温客行还以为他不会后悔。

　　原来是悔的。

　　“往事不可追，何不过好当下？”即便是悔又如何，那些人都已经不在，周子舒也得了自己应有的报应。

　　周子舒抬头看他：“我还以为你起码会安慰我一下。”

　　“那你需要吗？”一个冷硬心肠的人，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不会缺他那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之言。

　　当了这么多年的天窗首领，周子舒确实还不至于脆弱到需要别人安慰。

　　“确实，不需要。”

　　他自嘲一笑。

　　如今把日子过成这样，根本就是他自找的，他一个罪大恶极之人，哪配得到什么安慰？那太矫情了！

　　“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周子舒转移了话题。

　　“还不错。”温客行没有了前两日的玩闹模样，正经了不少。“我虽然入过鬼谷，但是没几年我和阿湘就被姐姐接走了，姐姐悉心栽培，对我和阿湘极好，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姐姐，阿湘？”

　　周子舒微微皱眉。

　　“嗯，我父母当年帮过她，所以她才会闯入鬼谷杀死鬼主将我接走的。”温客行提起旧事时，神色很温和。

　　“她名清芷，是扬州人，看着弱柳扶风的，武功却很厉害，当年一个照面就把那个鬼主给杀了。”

　　“阿湘则是我在鬼谷时捡到的一个小婴儿，当时便与我相依为命，现如今她是我的妹妹。”

　　听到温客行过得很好，周子舒就放心了。当年师父一直因为找不到甄如玉夫妻和甄师弟而懊悔不已，料到他们可能会遭遇不测。

　　没想到真是遭了鬼谷毒手，连带着甄师弟也流落于鬼谷之中。

　　还好有人愿意搭救一把，不然，周子舒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温客行只怕会是另外一个模样。

　　周子舒轻轻一笑：“原来是这样，师父如果知道你还在，定会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