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皈依·报恩

那神女的脸庞在悟尘脑海中不住旋转着，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连他自己甚至也瞧不清楚她的模样。

他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个神女，或许就是他从前见过的故人。可若是如此，为何会忘了她的模样?他只能暂且按下心中的疑惑，继续观望着神女的一举一动。果不其然，神女没有让他失望。她将手掌轻轻放在了那道神秘的面纱上，闭上双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悟尘紧张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可就在这时，他突然见到神女的身形开始发生变化，原本清晰的轮廓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最终变成了一片虚无。

原来是一场幻梦。

可他想起自己曾经在无止境的梦境中亿万次地看到这张脸，而当这张脸切切实实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又觉得它是那样的让人唏嘘。

悟尘不忍再看，如果那时不是因为他亲眼目睹了一只蚁的死亡，也许尚且不会如此。

神女就是在巨人无情的践踏下苟活的一只蚁。

“我们是不是见过？”神女忽然开口。

悟尘不知她是何意，他并不想这样仓促相认。

“我记得你，你曾经救过我，对不对？”神女的眼神亮了起来，

悟尘不置可否，低头只念“阿弥陀佛”，额头汗珠悄悄滑落。

“这些年来，我一直做着相同的梦，这个梦里，在我最黑暗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和尚伸出了一双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神女的语调有些哽咽，听得出她心里的激动与悲伤。

“敢问施主贵姓芳名？”

“金雪柳。”

“所以门外的佛偈就是为了寻找你的救命恩人？”

“不错。”

“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劳挂齿。”

“可是，在我心里，他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人。”

悟尘当初不过是出于一念恻隐，那是一个尚存善念的人类对孤狼的施舍，自然从未求过报答。

可是如今金雪柳的话让他有些飘飘然了。

他知道，出家人不该有此杂念。

但自李忆浓后，再没有这样的人。

一个将他放在心上的人。

故而悟尘只好继续沉默。

“既然你是我的恩人，自然没有恩将仇报的道理。和尚，我答应你，方才的愿望不做数。你可以再许一个心愿，我一定帮你达成，并且我保证，你不必付出任何的代价。”

“可是我只想知道，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悟尘的话让她神色一动。

也许，对于世人而言，她是救世主，是神迹，是一切为了能够继续攀登而不惜一切代价讨好的对象，唯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看上去确实不像一个活人，更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妖。

虽称神女，可无人将她当做神来崇拜。

他们眼中的欲望、疯狂、贪婪……不住地侵蚀着金雪柳的灵魂。

她的过去早已埋葬，唯独悟尘还能记得。

那段不堪是烙印在身上的耻辱，却也是凤凰涅槃的筹码。

“如果你真的想听故事，我可以赠你做这个听众的权利。”金雪柳嘴角划过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