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12】神说

话语落下，氤氲雾气越发浓密，颇有些隐天蔽日之势。

少了些许凌厉的气势，缓慢翻腾着，多了些许柔意。

那位隐藏在迷雾中的小姑娘终于肯现出身来，从莫狼言面前的雾气里走出。浅灰色的眸子中，弥散的烟雾涌动，一如她烟雾组成的、连接着身后大片迷雾的发。

只有十来岁的面容还未褪去稚气，看上去还有些婴儿肥，是一种让人忍不住想去捏两把的可爱。

如果除去她紧皱的眉，那么这副面容足以让所有成年人发自内心的想去呵护她。

“啊，小孩儿。”

莫狼言挑眉，抱起双臂，金色的瞳恢复了以往的冷淡，只是轻微点头算作打招呼。

“很高兴见到你，我是莫狼言。”

“其赛白努，我是烟翼。”

小姑娘身着少数民族的服饰，抱起双臂，仰头看着比她高不了多少的莫狼言。

莫狼言眉头一挑。

“你是蒙古人？”

“其赛白努”，是蒙古语中“你好”的意思。

她曾在蒙古待过一段时间，对于那里的语言有些了解。因此很快便能听出来。

“你知道……？罢了，你身上有祂的气息，会蒙古语也不奇怪。”

烟翼诧异眨眼，遂重重叹了口气。

“那么，不必我多言，你也应该认识「祂」。”

她厌恶地皱眉，目光从莫狼言身上移开，偏头望向了一旁的地面。

莫狼言垂下眸去，悲哀的神色似流星划过那片金色的湖，涟漪微动，眨眼又消失不见。

“……我认识。”

那位在蒙古的、温柔的、怜悯众生的神明啊，她怎么会不认得。

她还记得……湛蓝的、冰冷的、破碎的、祂的双眸。

「抱歉，神爱世人。」

直到现在，神明淡漠的一句道歉仍在耳边回响。

撕心裂肺般的痛意眨眼间蔓延了全身，落在身上的雪花仿佛一下子变得有千斤重，压地她再难抬起头来。

“你。”

女孩儿满是稚气的声音将她从痛苦中救回，莫狼言抬眸，不发一言，只略挑眉示意她说。

“在痛苦。为什么。”

女孩儿用迷雾涌动的眼看她，通孔处是一个小小的深邃漩涡，不知道能否通往那浩瀚的宇宙？

平淡无波的语气将疑问句说成理所当然的陈述句。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莫狼言眨眨眼，将暗涌的潮汐压入心底，以冰霜为盖，封住了情绪的湖。

“你为什么恨祂？”

她反问烟翼。

这回，她眉头一皱，身后的烟雾翻滚速度骤然加快，向前逼近几步，直到接近莫狼言才停住。

“祂背叛了我。你……我好像，听祂说起过你。你知道为什么，对吗。”

闻言，莫狼言轻笑一声。

“你说呢，小姑娘。”

悠悠长空，碧蓝如洗，那是如湖上薄冰般的浅蓝，正如神明饱经沧桑后的淡漠、无奈。

啊，请不要责怪她一见天空便想到祂，只是——太久太久，每一次见，祂都与「天」相伴。

为什么世间如此浑浊呢。

恶鬼跪在佛前，祈愿天上诸神的回应。

神明啊，垂眸俯瞰人间，只见跪在庙前的人，不见恶鬼。

于是回应他们的祈愿吧，可怜可敬的神啊，为那群自以为是的家伙举起驱散暗夜的火把，开辟前行之路。

哈，可笑啊。

救人们于苦难中的神被人们亲手推进淤泥，待到灾难来临，又怪罪祂不保护他们。

神明从淤泥中爬起，面对无厘头的指责，还要装出一副博爱的样，说——

「没关系，我原谅你们。」

可你凭什么原谅。

凭你脆弱的心，还是磨平棱角的躯壳？

不，都不是。

是凭着口口声声的、所谓的、人们强加给你的责任，是凭着那一句空洞的“神爱世人”。

所谓世人，不过是除祂之外，天地万物，不论善恶，皆为世人。

舍己之幸，换苍生平安喜乐；以一己之力，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说白了，就是那一句——

舍一人而救苍生，便是神的宿命。

可千百年来，谁在乎过祂的感受啊。

分明自己就是个过江难保的泥菩萨，却还要在滔天巨浪里拯救落水之人。

是否是祂厌倦了？又是否是祂的心被人伤尽？

祂才会那样做。

“祂是因为我，才剜去情魂的。”

莫狼言深呼吸以调整心情，呼出的气在空中翻滚。

鲜血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冰冷蔓延全身，四肢发麻，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唯有那双握住她手腕的手，将温暖传递给她。

她尽力睁大眼睛去看，满目皆是血色，抬手去抹，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血液擦下。

那双手逐渐变得冰冷，似要抽离。她便拼了命地想去擦尽眼前血。

待血幕落下，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朦胧的背影，和一双绝情的眸。

有千万双手将她往下拉，她再也无力挣扎，只将身子蜷缩起来，试图护住心脏，沉入海底。

呐，你听我说。

我是一个怯懦的人，即使被伤的体无完肤也不敢还手。

我一无是处，除了推理，什么也不会。

可就是这样的我，愿意为了你沉入海底——除了真心，什么也不带。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向你呼救。

所以——回应我啊。

神明大人。

……

「等到大雨停息，我的呼救是否留有回音。」

—end—

久违的回归——w

各位想我了嘛？

接下来的剧情要写女通讯录啦，请注意避雷w

本篇最后一句话来自歌曲《回音》。

世间浑浊和恶鬼那段来自于歌曲《神说》，标题也是w

超好听的一首歌——欢迎去听呐！

就到这里啦，下次见w

提前祝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