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清禾逝去之后,异物阁又处理了数起大大小小的事。
汐芷每天都在帮我打理草药,干起活儿来浑然不像一个公主。
她很安静,但也时不时地和我打趣儿。
我问她有没有想过寻个普通的好人家,她说她喜欢这儿,喜欢畋念姑姑,喜欢小汀,也喜欢我。
她说这里比皇宫待着舒服,她喜欢这里的一花一木。
她说,她会等到清禾回来。
我没有告诉她清禾回不来了,我不想让她难过。
我甚至想过私自把她的记忆改了。
可我没有这个权力,这样对于清禾和汐芷都是不公平的。
活在记忆里,也挺好的。
至少在她的记忆里,清禾还是那个活泼可爱的样子。
“雨雪雰雰,益之以霡霂。”。
今年的雪来得格外地早,下得也格外地大。
就是因为雪大,把来异物阁的山路都给藏住了,来异物阁的人也少了。
我倒是能落得个清闲。
小汀早就为我煮好了热茶,备好了点心,就这么坐在暖炉前,赏赏雪。
我正惬意,一声刺耳的吼叫声就毫不客气地闯进了我的耳朵。
“罪臣孔浮生求见阁主,罪臣孔浮生求见阁主,罪臣孔浮生求见阁主!”
声音越来越近,也渐渐带上了不少哭声。
孔浮生?
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看来倒是命大。
我站起身来,透过窗户向外望去。
孔浮生跪拜着,倒是因他,腾出了一条路来。
雪下得这般大,他衣衫褴褛,身上的伤口也被冻住了。
我倒是也不忍,好歹已经来到了我异物阁前,若是死在这儿,可不就砸了我的招牌。
我只好让两个小厮帮忙扶进来,帮忙治伤沐浴。
这么大的雪,他跪了一路,拜了一路,还带着这么多伤。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命大,阎王不收他。
此刻他喝了我的药,也好了一个七八分,有两个小厮照看着。
我起身进去,他见我就要行大礼。
我摆了摆手,“行礼就不必了,异物阁没这么多规矩。”
他老泪纵横,“多,多谢,多谢阁主。”
我坐在旁边,喝了口茶,“孔浮生,你可知你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孔浮生点了点头,“可我,可我......”
我放下茶盏,“你只知你受天下人唾弃,可你不知,这并不是你的错,而是有人陷害。”
孔浮生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质疑,“阁主,您莫不是欺骗我,有何人会要陷害我?”
“那你今日来是做什么?”
“罪臣只是想让阁主帮忙,以我还有的代价,照顾我的一家老小,我一人死便足以。”
见他这般冥顽不灵,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怎么,难道你孔浮生真的干了什么伤天害理大逆不道之事?”
“不可能!我孔浮生这辈子绝不可能干伤天害理之事。”
说这话的时候,孔浮生那弯曲的脊背,倏尔挺立了起来。
“既然相信自己清白的,也知道自己没有干那些事,为什么不愿意为自己鸣冤?”
“唉”,孔浮生眼里的光淡去了,“我也不知为何,可那些证据铁板钉钉,天子发话,臣子哪敢不从?”
我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让他看看屋外的大雪,“你看,今年的雪,是不是过于大了。”
“阁主......”
“连大雪都为你鸣冤,你也走到了我这里,为何不愿?”
我正对着他,说这话的时候直击他的内心,只需最后一击。
“诬陷你的人,是你自己养大的义子——孔云深。”
话语一出,孔浮生立即否定,“不可能,云深最是有孝心,他虽然是我收养的,但却是最好的一个。”
我知道他不信,我早已备好了证据。
人间最是寒忠臣的心。
我原本以为我只能到阎王那边找到孔浮生的魂,没想到孔浮生命不该绝。
一切皆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