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在慕容的魂魄去奈何桥的路上，我挥手将他带到了异物阁。

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具行尸走肉。

眼睛里，早已丢失了当初第一次来异物阁时的光，那般生动，那般神采奕奕。

他受的是砍头罪，尽管他什么也没做。

但他是司马文华的党羽，一个生性多疑的君王是不可能留下叛军的党羽的。

慕容蓬头垢面的，衣衫褴褛，见我也只是草草鞠了一躬，我也不怪他。

我轻轻挥手施展异力，让他看起来干净整洁一些。

我让小汀特意备了一壶好酒，是他生前，做马敢时，最爱喝的酒。

这酒，是他寨子里面的人亲自泡的，马敢最爱喝。

小汀将酒端到他身旁时，他的眼睛才终于有了一丝亮光，脸上也多了几分表情。

他微微瞪大眼睛，很快，又扯了扯嘴角自嘲，“如今，在下倒是没有资格喝这壶酒了。”

我叹了一口气，“慕......马敢，你想知道如果你没有选择做慕容的话，你的一生会是怎样的吗？”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壶酒。

我也颇有耐心，等着他回答。

良久，他终于开了口，“或许，是和寨子里的兄弟，一起被朝廷剿灭吧。这样的结果，倒也好过我的选择。”

我摇了摇头，往往相反，这只是他自己的猜测。

我施法，让他看到没有做选择之前他的人生轨迹：

马敢一直是劫富济贫，凭着他的这股作风，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加入山寨。

后来命运使然，让他遇到了一个好姑娘。

原本他可以和这个姑娘结为夫妻，安然过完后半生。

可因为他的选择，使所有与他有关的人的轨迹都发生了变化，一发而动全身。

马敢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想让他看到的，看到最后，他跪在了地上，像个孩子一般大声地哭着。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发泄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上天会给你安排对的那个人，只是需要时间和时机。

我们总是会这样，渴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甘愿去拼搏，哪怕遍体鳞伤。

马敢错在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他和司马瑾欢注定走不到一起。

朝廷和山贼，一直是相反的对立面。

再者，马敢习惯了洒脱不羁的生活，一旦深入朝廷，个个城府极深。

他那样的心眼和性格，本就不适合在朝廷。

一入朝廷，就是入虎口，就算你什么都不做。

但当你回过神来，你已经入局了。

马敢和司马瑾欢都是朝廷斗争的陪葬品。

但他没有后悔药，司马瑾欢处于那样的地步，也没有后退的道路。

“下辈子，随遇而安吧。”

这是我给他最后的忠告，希望他下一世，可以过得简单一点。

他摇摇晃晃走向奈何桥，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到底是马敢，还是慕容？”

面具戴得太久，自己也分不清了。

他这一生如痴如梦，终究还是做了朝廷的陪葬品。

我眼见他喝下一大碗孟婆汤，然后朝前走去。

去吧，忘掉一切，下一世，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