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领到一处开阔的训练场。
之所以说开阔，是因为这里除了三个靶子和一张桌子上摆着必用的护具外，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你真的不考虑给我降低要求吗？正常人第一天摸枪能掌握姿势就不错了吧，你居然要求我正中靶心，我很笨的……”
许不知试图劝唐晓翼放弃这危险而又不切实际的想法，唐晓翼依旧装听不见，将护目镜扔给了她。
“眼镜摘了，换这个。”
五百度近视摘了眼镜的世界和瞎子没什么区别，许不知很想说你不怕我看不清把你当靶子打吗。
然而她还是戴上了。
“先讲一下理论，首先你拿到一把枪的时候，无论是否有人告诉你这把枪上没上膛，你都要相信它是上了膛的……你在干什么放下！！”
他这边一个扭头没注意，许不知已经将食指扣在了扳机上，并且大有向下按的趋势。
许不知一惊，本来想抽出来的食指不由自主地按了下去。
“砰！”
枪口擦着唐晓翼的肩膀，刚才那声巨大的枪响几乎要把他耳膜震出个窟窿。
如果刚才他不止把枪拉开了保险，如果他碰巧装了个子弹，此刻烂掉的就不是他身后那堵墙，而是他的脑袋，他挂在道上悬赏价值不菲的脑袋。
许不知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之后立刻缩得远远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降低不了，屋子里就这么两个人，她躲到天涯海角也就是那几十平米。
她知道摸枪不是开玩笑，但是第一次摸枪就把食指放在扳机上大概是所有人类的通病，她也是确认了枪里没子弹才敢按扳机，哪知道唐晓翼会突然叫她名字还叫这么大声。
她乖乖走到唐晓翼面前，乖乖认了个错。
唐晓翼捏了捏眉心，“你也没伤到我，道歉就不必了。我现在需要向你确认一件事。”
他心底的疑惑越来越重，为什么一个普通小姑娘会认识这么多的枪型。
“会拆枪吗？”
“不会。”
她俏生生地回答，语气干脆利落不带丝毫犹豫。
唐晓翼把枪重新上了保险，起身将唯一的桌子让给了许不知。
“试试看。”
试？
试什么。
许不知空白着大脑坐在椅子上，手触碰到冰冷的枪身时才反应过来唐晓翼是要她试试把这把枪拆了。
可是她已经说了她不会啊？
许不知捏紧了枪柄，像第一次接触奥数题的普通学生一样，一点点琢磨起了整把枪的构造。
唐晓翼是背对着她的，因此没看到她细细微微的小动作。
打开保险，按弹匣扣取出弹匣……她动作很慢，甚至每一步之间停顿的时间都相当长，却始终没有放弃。
“算了，你别……”
唐晓翼刚转过身想要提醒她别再继续了，许不知就已经完成了最后一步的拆下复进簧的工作，然后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一桌子的零件，再看看唐晓翼。
“我拆完啦……虽然不一定对。”
她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像做完好事要糖的孩子一样，邀功一般看向唐晓翼。
“你能试着把它装回去吗？”
唐晓翼盯着那堆零件，好一阵才提出了下一个要求。
“啊，这个倒是不难，毕竟是我亲手拆的，每一步我都记得……不过你拆来拆去的不怕给它拆坏了么？”
许不知头也不抬地一边装零件一边问。
……协会不缺这点物资，他想。
但他没有说出口，许不知此刻脸上温柔的神态能隔绝一切嘈杂，假如她手中拆的不是枪的话。
装比拆要快的多，许不知没费多大功夫就把枪重新装了回去。
“这套动作重复十遍，然后开始训练。”
许不知没反抗他这个有点无理的要求，她摸着手指间金属的触感，心里竟提不起一丝厌烦劲，以至于最后几遍装卸时她已经能很熟练地完成这套动作。
“现在呢？我可以打了么？”
她兴奋地像只兔子，蹦哒到了唐晓翼面前。
唐晓翼差点被她眼里的光闪到，轻咳一声开始了他的理论教学。
“握枪不要太过用力，动作变形会影响你的开枪精准度；扣扳机的时候不要用力过猛，你看电视剧里那些很帅的动作十有八九都是打不准的；了解你手里的枪的弹道高，确定瞄准点，第四点——”
他微微加重了声音，“枪口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对着人，任何活着的生物都不可以。”
明显他是在警告她刚才不由分说对着他脑门来的那一枪。
老实说他非常讨厌困于教条的理论知识，他更喜欢简单粗暴一点的实战，但没办法，谁让他就是个半吊子。
许不知大概默念了一下，确认自己能记住之后将枪递给了唐晓翼。
唐晓翼非常不解，“干嘛？是你打不是我打——”
“对呀，可是我又没打过，子弹不长眼的，万一我打偏了打到你了……”
可是我在你后面，你要打的有多偏才能这么准确无误的打到我？
唐晓翼没兴趣揭穿这种明显到极致的借口，戴上护目镜之后便站到了指定位置前。
事实上因为人眼的特殊性，标准的三点一线是很难做到的，唐晓翼只能摸个大概，然后微微抬高了手腕，扣动扳机。
砰！
电子报数器上是醒目的9.7环。
他把枪上了保险后摘下护目镜，将枪还给了许不知。
我的示范完成，该你了。
许不知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她清楚地记得唐晓翼告诉过她，自己只是个半吊子。
半吊子摸枪打了个9.7环？
世界冒险协会都是什么变态聚集地啊——
许不知颤巍巍地拿起枪，酸软的手腕让她差点一把把枪摔在地上。
她握枪的姿势更像是小孩子在拿玩具枪，瞄准的动作也是艰难地很，许不知用左手捂住眼睛，右手发了狠地扣下扳机，仿佛扳机欠了她八百万。
砰！
诶这声音不太对啊？
许不知幻想的是她这随手一打，就能正中靶心，最好她骨子里就是个射击天才。
电子计数器沉默了几秒，没说话，许不知刚想上前检查这东西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身后就响起了唐晓翼懒洋洋的声音——
“不用看了，脱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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