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没敢再动，抓着许不知的手连连后退着。
“啧，猜对了一半。”
黑暗中，许不知摸着下巴，冷不丁地说。
“什么……什么叫猜对了一半？”
许不知努力地踮起脚想要透过猫眼看看门外的“付磊”是什么东西，被秦笙一把按住了脑袋，“还是我来看吧。”
她撇撇嘴，没办法，谁叫她连一米五五都没到。
许不知刚搬了个小板凳过来，打算踩着板凳看，手机就响了两声，是秦笙发来的一段视频。
“诶？我什么时候把手机声音打开的。”
许不知的手放在视频上，退到离门很远的位置，静静地看完了视频。
画面中，门外漆黑一片，只能通过手机拍摄发出的一点光来辨认，这就是她们的寝室门口。
而那个敲门的东西……
它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滴滴答答地往下坠着不知是什么的液体，脸上是刚刚撕下的，付磊的脸皮，正用着付磊的声音，敲着门，求她们开开门。
许不知将视频关掉，轻轻抬眸一扫，却是眉头紧皱。
敲门声……停止了，而秦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小夜灯也许是没充电的缘故，此刻一闪一闪的马上就要灭掉了，寝室中只听得到许不知一个人的呼吸声，安静得可怕。
许不知从床头柜中摸出一支笔刀，贴着墙，缓慢地挪动到了门口。
敲门声停止了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是门口的东西走了。
而第二种……就是它已经想到了该如何进来了。
许不知屏住呼吸，捏着笔刀的手微微汗湿着。
趁着门外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许不知很快的按亮了手机，看着班级群内发的消息。
班长下令封锁了消息，所以除了本班的人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个夜晚已经死去了三个人。
有人发了校群的截图，校群中有不少人认为那个东西没有再出来杀人，证明他们已经安全了，已经有人打算溜出来求救了。
“咔嚓”
一声极轻的，门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的声音响了起来。
许不知踩在凳子上，看着猫眼外的怪物，大概摸准了它的位置后，一把拉开了门，手中的笔刀朝着怪物的眼窝捅去。
意想之中的，尖锐的刀锋插进血肉的声音却没有响起。
许不知睁开眼，门外站着一个绝对不可能的人，单手握住了她的刀锋。
秦笙疼得脸都在发白，握着刀刃的手掌正不断向下滴着血，却坚持着没有放手。
而刀尖，停留在了离那个怪物不到十厘米的地方。
许不知轻叹一声，按了笔尾的按键，刀锋收了回去。
“我还以为，是我手短没捅到呢。”
“知了……？你为什么……”
门外的怪物好像不再动弹了，刚才许不知那一下虽然没能对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意外蹭掉了它脸上的脸皮。
“为什么不惊讶门外的人是你？”
许不知挑了挑眉，“这个难说，不过，现在有很多人已经在往女寝赶了，你要是不怕有人看见你和这个怪物站在一起，你就继续在门口站着，反正我带了暖手宝，我不冷。”
秦笙手里捏紧了那张脸皮，轻轻带上了门。
“你是怎么发现的？”
秦笙摘了美瞳，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许不知。
“你的漏洞太多了呀。”
许不知拆了一包草莓糖，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一时之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廉价的草莓糖精的味道。
“最开始死的人就不止是路之夏一个，还有一个人，是你男朋友，对吧？”
许不知眯着眼，看着秦笙的反应。后者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便白了脸色，手指紧紧抓着床单，用力地搅紧。
“你在给我复述聊天记录的时候，就说漏了一个地方，你说，路之夏很乖，胆子也很小……”
“一个胆子很小又很乖的女孩子，怎么会在宿舍明令禁止夜晚出门的情况下，独自一个人去卫生间呢？”
“你以为……我把你的手机借过来，是干什么的？嗯？”
她声音糯软又轻飘飘的，却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掐住了秦笙的脖子。
虽然从她借秦笙的手机给付磊发消息再到还给她的时间很短，却足够她看完很多事情。
比如，秦笙和她已经分手的男朋友，今天约在了一家很偏僻的酒吧见面。
比如，那个男生被她杀了却没死透，被意外活埋的时候，跟着她的气息一路回到了学校。
比如，本来该死的人是秦笙，替死鬼却变成了路之夏。
许不知看着精神濒临崩溃的秦笙，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你把你那个男朋友当成白月光来看，谈的时候整天围着人家转，分手了也心心念念着人家，可是……”
“他喜欢上别人了……路之夏……路之夏！！！”
秦笙崩溃地撕着自己的头发，尖锐的嗓音几乎要将许不知的耳膜戳个窟窿。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她叫什么，你不用这么激动地重复很多遍，冷静一下好不好？”
许不知给她倒了一杯水，“要不，你润润嗓子再继续嚎？”
秦笙一把将水扬了，温热的水泼了许不知一身。
“我那么喜欢他……可是他喜欢上别人了……她哪里比我好了……”
许不知揉了揉她的头发以示安慰，却没想到秦笙下一秒立刻红了眼眶，吓得许不知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最近没剪指甲，是不是刮到你把你刮疼了？”
“他以前……也是这样很温柔地摸我的头……所以我把他杀了，他死了，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许不知悬在空中的手一僵。
她早就看出来了秦笙的情绪不对，从她分手的那天晚上开始。
明明嘴上骂着那个男生不好，却还是会偷偷发消息问他最近打球有没有受伤，明明嘴上说着无所谓，却还是会找各种理由拉着她去操场只为能看见他一眼。
本来相安无事，许不知想着总有一天她会忘记的，谁知道……
秦笙的精神状态转变是从那个男生告诉她“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会帮我吗”开始的。
讲真，许不知自己看着都一肚子火，偏偏秦笙边哭边发“肯定帮啊，咱俩谁跟谁。”
许不知强迫自己从秦笙的哭声中回过神来，按了按酸疼的太阳穴。
“你没想到的是，你捅了那几刀并没让那个男生死绝，而你又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慌乱之中，你把他还在动的尸体带走，放在车后座上，找了地方把他活埋了……”
“可是他还活着啊，他在泥土里喘不上气，痛不欲生地死了……他不甘心，所以，他循着你的气味，一路回到了学校，想要杀了你偿命。”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秦笙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疯了般尖叫着。
男生回到了学校，想杀了秦笙，一直在给她发消息，却没想到秦笙的车半路抛锚了，她根本就没有按照原定时间回学校。
许不知回想着自己刚才看到的全部的信息。
死去的男生告诉秦笙，他会守在女寝，杀了每一个半夜出来的人。
秦笙害怕，便约了路之夏，要她凌晨一点半出来，说有事情要告诉她……于是，死去的人，变成了路之夏。
而张雪的死，纯属误杀，毕竟，她只是出门来找路之夏的。
“他死之后，杀了路之夏和张雪，大概是失去了大部分的理性，所以他不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的人，却保留着一点点任逍遥，没有直接杀死付磊，而是将他变成了和他一样的怪物。”
她抬起清亮的眸子，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秦笙。
“另外一个漏洞，你可以自己看看班群的消息，路之夏住在203，最先发现她死的人没有选择报警，你也是一直在强调等到起床铃打响，等着有人来救我们，这就很奇怪。”
“你知道不能报警的原因，那么别人呢？这么久依旧没有人发现我们，那么说明这栋楼是不能和外界求救的，但男生宿舍可以，这也是你刚才拦着我，不让付磊来的原因，因为一旦他死了，男寝一定会有人报警，虽然你的前男友死的不明不白，但是路之夏身边……应该是有你来过的痕迹的。”
“我的鞋子被你穿走了，我们两个人的鞋码是不一样的，所以你抹掉了原来的脚印，换上我的鞋去重新踩了一遍，最近女寝的监控刚好维修，所以不会拍到我压根就没出寝室这个事实。”
“间接杀了两个人，却拦着付磊假装一副害怕让别人死的模样，不得不说，你其实是一个绝佳的演员。”
许不知悄悄地关上了录音键，重点的部分，已经全部录进去了。
她不怕秦笙反水将一切都推到她身上，因为秦笙已经承认了她杀人的事实。
“不过……那个怪物，不一定在警察的可管辖范围内，毕竟在我们的日常认知中，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复活的，也不存在这种撕人脸皮的怪物。”
秦笙突然抬起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没必要再骗下去了，具体的东西我理不太清，我只知道我们目前所处的空间，是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你刚才说的话全部都是对的，所以我猜，这个空间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她话音刚落，两人脚底便传来一阵剧烈的，地震一般的摇晃。
许不知看着两人逐渐飘渺的影子，轻轻笑了笑。
“刚才的话，都是诈你的，不过很好，我赌对了。”
世界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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