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四）

　　无名确实听话，接下来的十几年里，兰生都没有看见他。

　　宝莲灯被刘彦昌收了起来。这是三圣母留给他的东西，除了儿子沉香外唯一的念想。

　　不过兰生偶尔会出来看看他们父子，小时候的沉香经常哭着要娘，刘彦昌无法给他合适的回答，后来沉香渐渐长大了，便很少想娘了。

　　刘彦昌对沉香的教养一言难尽，既想他好，却又不希望他太好，不求功名利禄，但求平凡快乐过一生。

　　转眼，都快十六岁了。

　　私塾，朗朗读书声。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兰生站在屋外，透过窗子可观师生授课，穿着统一的学生摇头晃脑，拖着调子没有感情地诵读诗经。

　　小小刘家村，没有读书人。

　　“以现在的样子，沉香不会出息。”

　　“可他毕竟是三圣母的亲生孩子。”兰生接道，他收回注视沉香的眼神，转过身，看向突然出现在他身旁的无名，“你怎么来了？”

　　“好不容易得空，便来看看你。”

　　“哦？”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总有些事情需要在天上解决。”

　　“你不需要对我解释的。”这十六年里，他陆陆续续记起了大半，如今看无名的心情五味杂陈，却又诡异的平静。

　　“不，要的。”

　　兰生不懂他的坚持，不欲为这小事争辩，转换话题道：“不过你来得也巧，沉香的法力就要藏不住了。”

　　“你喜欢这个孩子吗？”

　　“我也算看着他长大，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左右不过是一个孩子。”

　　无名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我会好好筹划他的成长道路。”

　　无名问过天道，兰生还没有索要剧本，他似乎没有这个打算，如果他真的问兰生这个问题，只怕要被阴阳怪气一番。他本事那么大，什么样的结局做不到？有没有剧本有差别？

　　“你对天条怎么看？我是说关于男女私情，仙凡之恋。”

　　“这就是你遇到的问题吗？我不觉得你会为此而烦恼。”

　　“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闻言兰生笑了，思索片刻组织好语言道：“这个世界的神仙是为造福人类而存，如果因为私情失了职责，必是不对。可就算是神仙也会有七情六欲，一刀切便过于不近人情。”

　　“神仙可以动情，但不能为一己之私变成特权。”这就是他的结论。

　　倘若因为一个神仙的喜欢，其家族亦得到庇护，气运强盛，其他人艳羡，也都想找一个神仙，到时过多超出凡人范围的力量参与相斗，遭殃的是这个世间。

　　“好，听你的，我会好好琢磨其中的分寸。”

　　兰生挑眉，“你想改天条？”

　　“为了三圣母，她是我的妹妹。但是这件事不能由我来做。”

　　新生后的兰生灵动活泼了许多，越来越像他们最初相遇的模样。无名沉醉在他温柔的眉眼中。

　　“你不能时时刻刻督促沉香，在凡间，在他还不能独当一面前，我会好好看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