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一切都虚化,只有眼前的兰花是真实。他今天难得穿了红色,那么明艳动人,可为什么还要再添一抹红?
那不祥的红色。
兰生受伤,徐子敬如梦初醒,他看着自己双手,不敢置信,愧疚自责将他淹没。
他怎么能对自己喜欢了十几年的人出手呢?他这是怎么了,着魔了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徐子敬无法接受,他自责,他想不通,“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怎么会,怎么会对你出手呢?”
道济不顾自己的伤势,急忙去接住兰生,“你怎么样?要紧吗?”
兰生摇摇头,别过头将淤血吐出,地上一小摊红色触目惊心。指尖抹去唇边的血迹,随手擦在衣服上。
因是红色衣裳,血迹也不甚明显。可随着时间的推挤,血液氧化,那痕迹越来越深,红得发黑,再也藏不住受伤的事实。
比起干着急的二人,兰生则冷静得多,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
兰生牵起道济的手,掌心相对,调动体内的法力,简单探查一番道济的状况后,也不想着修复自己的身体,只是为道济疗伤,单方面的输送法力。
道济怎么肯接受兰生的白白赠予?他握上另一只手,十指相扣,带了一点小私心。既然要疗伤便一起,总比一个人要好。
本是残破之躯,再怎么疗伤,也驱散不了在体内蛰伏许久的魔气。
投胎一个凡人,本就承受不住他万年兰花的本源,若非本源时时逸散的治愈气息,这副驱壳早早便报废了。前些日子接收了大鹏的魔力,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
运气疗伤,甫一流入兰生体内,兰生的身体状况便再也瞒不住了。他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仅靠一丝信念维持生机,深深刺痛了道济的心。
手不自觉地攥紧。
兰生吃痛,动了动被扣住的手,这唤回了道济的神智。道济猛地松开,细细查看兰生的手,并无受伤,只是留下了几道红痕。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肌肤太白了,白得几乎有些透明,红色指印映在上面有惊人的美感,病态且脆弱。
“不要再做无用功了。”兰生轻轻拍了拍道济的手背,坦然自若,一点儿不像将死之人,“我大限已至,回天无力。”
“不会的,一定有办法的,你会没事的。”他慌张得像个七八岁的孩子,向来有泪不轻弹的男儿眼中蓄满了泪水。
兰生的眼睛里仿佛有说不尽的话,又什么都没有,盈盈看着他。轻如羽毛的吻落在他唇上,接触不过一弹指,孱弱的身躯向一旁倒去。
道济揽住他,跪坐在地,心力交瘁下致使声嘶力竭,“佛祖,求你救救他!”
破败积灰的佛像金光大方。
手里一轻,怀中人被收去了。
道济低头合十,“我佛慈悲。”
回归本体的兰生见他满身颓废,略失小法术勾出他珍藏的兰花。淡淡的香气钻入道济的鼻子,他猛地抬头。
清冷如仙,风光霁月,正是那一株兰花,他朝他微笑。
“阿弥陀佛。”
不久,破庙里又来人了,是赵斌、广亮和必清。他们一进来,只见道济跪坐在地的背影。
回去后,道济恢复了往日嘻嘻哈哈的模样。他们不敢说,也不敢问。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世上再无李修缘,只有道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