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荣耀（八）

　　兰生看着文东恩一步步将猎物引入陷阱，看霸凌五人团内部瓦解，日渐失去分寸，露出越来越多的破绽。

　　他什么也没说，他从地狱而来，观看这一场复仇的盛宴，一切都如剧本般进行。个别人能看见他，但这不影响文东恩的复仇。

　　围棋广场建成了。地面划棋盘，长灯作界线，坐凳为棋子，十分有围棋氛围的场地。

　　夜晚，天凉如水，霓虹如昼。

　　河道英寻了一桌坐下，执起黑子，落在对面的角上。这很符合他一贯给人的感受。

　　兰生恰好闲逛到此处，见河道英一人独自下棋，便在他对面坐下。

　　常年黑西服的河道英执黑子，在这个位面一直保持白袍的兰生没有执白子，连文东恩都赢不了，他可没有兴趣与他手谈。

　　他很好奇，“你为什么能看见我？”他的声音如玉石般温润清脆。

　　河道英摇摇头，一向有问必答的他无法给出答案，“我不知道。”他抬眸看清辉如月的兰花，问道，“什么人才能看见你？”

　　“你。”见对面人诧异的眼神，兰生一笑，“是死亡。”

　　他随口的一个“你”，在河道英心湖投下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撩得人心乱如麻。

　　兰生没有拿棋子的意思，河道英拈着手里的黑棋子把玩，掩饰自己一时的激动，脑子在思考。

　　原来不是神明，也不是神明的天使，而是死神。

　　“死亡，你的意思是说，我不久会死？”他看着兰生，眼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死亡若是能遇到这般出尘的人物，也便没有那么遗憾痛苦。只是分不清是地狱麻痹人的幻象，还是极乐世界的接引。

　　在一个稳定的国度，他遵纪守法，能怎么死？除非遇到飞来横祸。

　　兰生解释道：“不，你不会死，你会寿终正寝。所以我才好奇是什么让你看见了我。”

　　“或许有一种可能，你身边有一个极其亲近的人，她距离死亡很近。”

　　他一瞬间想到了两个女人，一个是朴妍珍，一个是文东恩，随即他否认了后者，他与她并不亲密。

　　“你，”他欲言又止，“不能确定？”

　　他一定怀疑到了朴妍珍身上，可他不愿相信。况且死亡一词含糊其辞，他又怎知是自身死亡还是致人死亡？

　　“并不是所有人死亡都能看到我。大部分人死后会被直接送到那一边，只有少部分人会遇到在人间留驻的死亡使者。”

　　他提出一种假设，“那会不会有人天生能看见？”

　　“有，极少数人通灵体质，能沟通鬼神。但你明显不是。”

　　话题跑偏了，就此打住。

　　兰生见他思绪凝重，自己也没有得到答案，不在多说，“不要想太多，知道太多对活着的人没有好处。”

　　河道英是利己主义的，他在乎自己的生死，却不会在乎朴妍珍，只要她不会影响他的事业。夫妻多年，感情是有的，但他们这种上层人，更看重利益。

　　河道英再一次看着他从面前消失，他看着无人的座位回味与“神明”的交谈。

　　神明并不是高高在上无法企及的，他甚至会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