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阳村一仗，三连幸存的尚不到四分之一的人。穿梭在原本热烈的训练场，本该热闹生气的士兵寝室，如今只剩冷冰冰的床铺与寂静的空气，那些如同朝阳般充满希望的生命就此结束。周卫国站在小山坡上看着空荡荡的一切，他不禁弯腰抚膝放声痛哭起来。

　　寻着哭声，朱子明找到了沉浸悲痛的周卫国。隐约瞥见一旁的身影，周卫国拭去泪水，虽然无法装作若无其事，他也想装得坚强些。

　　“大哥……”

　　朱子明抱着瓶酒，拉着周卫国坐在这小山坡上，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碗，将酒倒满，面对着三连驻地的方向，全部浇在了土地上。

　　“这酒啊，是从小鬼子那儿缴获的。我和那些弟兄们嘴馋了，就偷偷将这酒藏在了四排……大伙儿先前说好了，反扫荡后大家聚一块儿喝了它……”

　　这次阳村一战，原先清风寨的弟兄也牺牲了不少，现在也只剩十几人。一百多号人的清风寨，现今只留下这么几个人，朱子明能撑到现在，已经很坚强了。

　　“兄弟，你既然喊我声大哥，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想走了。”

　　“为什么？”

　　曾经朱子明也带人离开了虎头山，那是因为他们无法适应八路军的生活，可这次，他们在这儿接受了不同的生活习惯，熬过了长期劳累的训练。周卫国早以为他们不会离开了，没想到，朱子明还是想走。

　　“看着那空了大半的屋子，我就会想起那些弟兄活着时的模样。我已经经历过一次，那段日子，我不想再回忆，活着的那些人不想再回忆，所以这次不想熬了。”

　　“可回到清风寨还是一样啊，大哥你还是会想起来在清风寨逝去的弟兄。”

　　“清风寨不过是个名字，我们这帮人在哪儿定下，那块土地就是清风寨，就是我们的家。”

　　“好，我会告诉邱团长，你们光明正大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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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疗站里，一切恢复如常，萧雅去乡亲家里探访了，所以不在，周卫国叹息一声，随即踏入病房中。一进屋，鼾声直直灌入周卫国耳中。周卫国瞧着病床熟睡的徐虎，宽心一笑又迅速换回一副严肃的表情，伸手探了一下徐虎的脑门。吃痛惊醒的徐虎瞧着坐在病床边神色威严的周卫国，瞬间冒出一身冷汗，恨不得直接跳下床换上衣服去训练。

　　“连……连长。”

　　徐虎结巴道，见状周卫国哼笑一声，撩开被子查看徐虎的伤口。拼刺刀时徐虎腹部被敌人的尖刀划过，当真让周卫国和方胜利在那刻如停滞了心跳一般。

　　“恢复的不错，赶紧给我好起来！听明白没有！”

　　“是。”

　　徐虎傻憨憨地笑着，正巧范小雨进屋给徐虎送午饭，徐虎立即收起笑容，正襟危坐起来。

　　“姐夫你来了，徐大哥再过段日子就可以回去了。你呢？拼刺刀又伤着你右臂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好，萧雅还帮我把那颗残留的弹片取出来了。我这手还和以前一样。”

　　范小雨点点头，目光又飘回了徐虎身上，看着徐虎狼吞虎咽还不忘夸赞范小雨的手艺，范小雨反倒低头掩笑。周卫国眨巴眨巴眼睛，浅笑着退出了屋子。正巧萧雅回来了，周卫国仅是指了指屋里的二人，萧雅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含笑点起了头。

　　看来，以后喜欢往医疗站跑的人就不止周卫国一个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