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是报社的?”(日语)

日军军官晃着手中的佩刀，上面已经凝固的血迹清晰可见。

“是的，我会将这些照片带国内，刊登在报纸上，让所有日本子民知道长官‘英勇’的事迹。”（日语）

晴子虚与委蛇侃侃而谈，这样的谎言她已经说了无数遍，在他们眼里她不恐惧、自信大方，更为他们这些军人骄傲，所以无人怀疑她。晴子撑起笑容，端着照相机，穿梭在这屠戮场，平安活到今日，拍下了无数惨绝人寰的场景。

“给我也拍一张，今天我可砍了不少人的脑袋。”（日语）

“真的吗？”（日语）

晴子眼中闪烁着对他的崇拜，脸上依旧保持微笑，即便她的牙关颤抖，即便握着相机的手也已经骨节泛白，即便她满腔悲痛与怒火，她还是笑着，看着小鬼子踏着逝者的遗体。

“您的帽子遮挡住了您的脸……对，提上去一点，我要拍清你的脸！”（日语）

晴子咬牙切齿地保持着自己亲和的声音。小鬼子露出那疯狂暴虐的笑，按下快门，他的罪孽将会被所有人知道，永远留存，遗臭万年！

-------------------------------------

文理学院内，晴子疲惫地将胶卷交给魏特琳女士。魏特琳双手接过，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晴子身上，晴子面色煞白，脸颊微陷，她削瘦许多，整个人尽显憔悴。

“You need to take care of yourself.”(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我知道……”

晴子叹了口气，再次强撑起笑容道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晴子不愿魏特琳女士担忧，随即转身离去，她走路的模样并不稳当，劳累让她瘦弱的身体摇摇晃晃。

可一切并没有结束，夜里缠绕的噩梦才是她难以承受的。冤魂诉说着冤屈与憎恨，大声喊叫着要为他们报仇雪恨，晴子不害怕他们，可梦境的最后魔鬼如期而至，他们残忍的暴行在晴子的梦里重复循环着。

每到此处，晴子便会惊醒，她愈渐的难以入眠，望着漆黑的夜晚，她便这么呆滞地坐在椅子上，任由无法抑制的泪水打湿她的脸庞，双眸空空的她就这样直至黎明的到来。

-------------------------------------

日子一天天过去，晴子的眼中已不见当日如泉水一般的清澈欢快，取而代之是空洞、亦是麻木。

魏特琳女士见晴子精神恍惚，一遍遍告诉她让她不要再继续。

“明天……明天所有将士都会受到表彰，尤其是那些攻打南京的‘功臣’。”

“No!You must take a break.”

晴子没有回答，她已经决定，便是势在必行。

-------------------------------------

翌日，南京的街道上，日本鬼子举行着他们的仪式为死去的战士超度。

晴子漠然看着，用力攥紧拳头。她没有记忆，但有些刻在她血脉的天性却滋生着对他们的恨意。

“你们都是帝国的功臣，大日本/帝国/万岁！”(日语)

一声声高呼后，十几名将领得到了表彰，晴子森冷地拍下这些罪魁祸首的模样。可就在一个人上台时，晴子却迟迟没有按下快门。脑袋里一阵轰鸣，镜头里面的人……

“竹下俊，你果然是竹下家族的骄傲！”(日语)

‘咔擦’

快门按下，也同抽光了晴子所有的力气，她无力地垂下手，愕然地站在那里。自嘲的笑声被狂热的声音掩盖，一个女子跌跌撞撞地从人群走出。